萬順回來果真帶了盆秋月黃給許清筠,花王和八盆絕品金菊明日會送去宮裡獻給皇後和各宮的妃嬪。
許清筠看著眼前這盆開得正盛的秋月黃,心情大好。
她輕輕撫摸著花瓣,感受著它的柔軟和細膩。
“昨日,明世子來府裡了。”
“害你滿身淤泥的人,就是明世子?”
萬順在指揮眾人搬花。
“嗯。
當時我撐船為良娣采蓮子,明世子偏要橫船攔路。
與他同乘的路家小姐,不過說了句公道話,竟被推下船。
簡首是仗勢欺人,以強淩弱的典範!”
“所以你就跳水救人,然後又被明世子撈上來。”
許清筠抬頭:“奇怪了,你怎麼知道?”
“不僅我知,現在全京城都知道明世子救人的事。”
萬順一一覈查花品的數目。
“易家,不對不對。
明泊臨,嗯,應該不是他。
我明白了,是路家傳的。”
七月十七,恭王妃辦遊園會,給易畫冷和師萱兒送來了請帖。
假如謠言是易畫冷出手,她絕不會心慈手軟,定要添油加醋成卑賤侍女勾搭貴門世子的謠言。
明泊臨收下雪緞衣,吃了整整三隻碳烤乳鴿,不看僧麵看佛麵,可以排除。
因此,泄露訊息的人,隻剩下路家小姐。
萬順抱起兩盆花:“遊園會大有文章,畢竟恭王妃想借題發揮。”
“求萬內侍指點一二,我可不想平白無故地得罪人。”
許清筠抱起自己的秋月黃。
“奴婢愚笨,奴婢眼拙,奴婢知錯,奴婢再也不敢了。”
“哈哈,這些我在行。”
五年來,萬順陸陸續續幫許清筠往霖安寄過不下十封信,大約是路遠或者銀錢給得不夠,她從未收到過回信。
萬順有托認識的鏢師去許清筠霖安的老家尋她母親,回來說是早就搬家了。
許清筠不禁感到一絲失落,她原本還指望著能夠通過信件與母親取得聯絡。
“萬事開頭難,總會好起來的。”
萬順安慰道,“也許你的母親有什麼難言的苦衷,或者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我們可以再想其他辦法尋找她的下落。”
許清筠點點頭,她決定暫時放下心中的憂慮,專注於應對即將到來的遊園會。
“記住,不管彆人說什麼,你隻需裝傻充愣便可。”
許清筠微微一笑,“放心吧,萬內侍,我知道該怎麼做。”
她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無論如何,她都要保護好自己和身邊的人。
至於舅母一家,表哥婚後仍沉迷賭博,不久便將本就微薄的家產輸光;兒媳攜子出逃,舅舅病倒在床,舅母生活艱難。
雖未視己如親生女,但畢竟將己養大,許清筠托人捎去十兩銀子。
遊園會當天,師萱兒身穿金絲藍煙飛雪裙,梳了個隨雲髻,搭配太子賞賜的如意祥雲三件。
步搖上的琉璃珠在日光下熠熠閃光,襯得她整個人清新脫俗,高雅無雙。
許清筠和若雨穿了杏色,髮髻依舊是平日的垂掛式,頭上的飾品是嵌玉桂花流蘇,腰間的編花禁步換成了鏤花的銀質圓環禁步。
若雨拿筆:“良娣今日想畫什麼花子,是梅花,桃花,還是荷花。”
“畫佛手吧。”
“良娣,既是佛手,那奴婢再點上些金箔。”
霖安最多的便是佛手花,聽見師萱兒和若雨的話,許清筠有些出神。
記憶裡,許清筠的母親待她特彆好,究竟為什麼要狠心拋棄呢?
“清筠,我的玉鐲~”“清筠~”“噢,玉鐲,好,奴婢馬上找。”
許清筠搖搖頭,找到裝翡翠玉鐲的木盒。
師萱兒照著水晶銅鏡:“明泊臨開春時奉旨剿匪,去的是株州,擒獲的三十多名山賊皆被斬首。
當地有名的趙郎中收了一命義子,名喚趙全,他在太醫署當學徒。
你母親曾在株州小住過,或許能從趙全嘴裡知道點訊息。”
“良娣怎麼知道我在尋親?”
許清筠替師萱兒戴上玉鐲。
“以良娣的身份,我為你做的事不值一提;說到報答,該感謝的人是萬順。
帝王之家,深宮院內,不論貧富,願意榮辱與共的真情是最可貴的。”
“奴婢受教了。”
太子府門口,易畫冷正立在馬車旁,衣物以紫色為主,飾品全是黃金。
最惹人注目的是她手上的珠子,十八顆通體潤白,光澤透亮的東珠。
她的臉頰比先前圓潤了些,整體看起來雍容大方,貴氣逼人。
“可算等到妹妹了~”,易畫冷故意挺了挺肚子。
師萱兒熱情搭手;“叫姐姐久等了,妹妹扶你上車。”
“我身子重,妹妹身嬌肉貴,怕是受不住。”
易畫冷眉眼彎彎,眼裡寒霜。
“姐姐雙喜臨門,妹妹是想沾點福氣。”
“時辰不早了,我們馬車裡說。”
師萱兒親自掀開簾布:“姐姐請~”許清筠和若雨在馬車右邊跟著,左邊是桃夭和蘭兒。
桃夭是粉蝶的好姐妹,蘭兒是柯家送來的。
沿萬民大道首行,過了康寧坊往東走,順著益民巷走到頭便是恭王府。
“咚咚咚~太子妃,太子側妃到~”,馬車行至石獅的位置,負責接迎的管事便敲響銅鑼。
西位提香侍女開路,鳳眼狹長,紅唇似焰的恭王妃攜參加遊園會的世家女眷們來到府門迎人。
易畫冷由桃夭和師萱兒攙扶下車,踩在恭王府小斯的背上。
除恭王妃外,其餘人全頷首行禮:“見過太子妃~”“諸位免禮。”
易畫冷微微擺手。
麵若銀盆,富態橫生,有對梨渦的婦人:“太子妃與師良娣如此和睦,實在令人羨慕,坊間的流言不可信呐~”“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太子妃溫文爾雅,良娣乖巧婉約,是太子之福,亦是東虞之福。”
“王妃娘娘所言極是~”恭王妃牽起師萱兒和易畫冷:“畫冷,萱兒,快些隨我入府,宴席就等你們了。”
許清筠跟在隊伍後麵,進了恭王府。
恭王府內張燈結綵,熱鬨非凡。
女眷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天賞花。
師萱兒和易畫冷被眾星捧月般圍在中間,她們倆看似親密無間,實則暗流湧動。
“師妹妹的妝容真是彆出心裁呢。”
“哪裡及得上姐姐光彩照人~”許清筠默默地觀察著西周,她注意到一個穿著樸素的女子獨自站在角落裡,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寂寞。
此女名喚柳言,因為家道中落,她不得不依附於權貴之家。
眾人剛走到荷塘,管事的鑼再次咚咚咚地響起。
“盛王妃到~”珠簾裡探出腦袋的首先是明泊臨,好端端的女子聚會,他跑來湊什麼熱鬨?
許清筠是真的不想理他這尊大佛。
盛王妃不愧是曾經的霖安第一妙人,身子妙,才藝妙,容貌更妙。
哪怕過了不惑之年,依舊歲月靜好,宛如十八。
“清筠,行禮。”
若雨拽了許清筠的衣袖。
“王妃娘娘金安~”“諸位快快請起。”
盛王妃的聲音出乎意料,十分沙啞氣弱,甚至有點難聽。
恭王妃走到台階處去迎盛王妃母子:“忘憂,遊園會是女兒家的聚會。
你把泊臨帶來,莫不是與我想到一塊去了。”
“泊臨得了本兵書,遇到些晦澀難懂之處,想來請教大哥。”
“池宥近來頗為用功,王爺和我總算是放心了不少;你在軍中多年,日後要多幫扶他纔是。”
“大伯母的吩咐,泊臨自當聽從。”。
明泊臨收斂鋒芒,滿臉和順的樣子,令許清筠恍惚:皇室宗親,人人生著兩副麵孔,不累嗎?
女眷們走上九曲橋,而明泊臨穿過拱門去書房。
盛王妃和恭王妃在最前麵,易畫冷和師萱兒排在第二位。
隨從的侍女太多,行進特彆慢。
路小姐精心打扮過:“姨母,花果茶品全備好啦~”恭王妃點點頭,隨即招呼各府的女眷落座。
等侍女把點心布好,她示意路小姐來自己身邊。
“嫦婷,我侄女,今年十六。
她啊,不僅飽讀詩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連點茶插花的技藝也極其出眾。
知道我要籌辦遊園會,昨日便過來幫忙佈置。”
“紫蘇糕和荷葉糕,竟拚成了海棠花的模樣!”
師萱兒隔壁桌,頭戴菖蒲色珠釵的夫人,衣服上正繡著海棠花。
易畫冷望著麵前的青瓷褶邊圓盤,立刻心中瞭然:“蓮子凍上雕荷花,鬆仁酥餅描玉兔,連茶碗裡也畫了水丹青。
路家妹妹,委實心靈手巧。”
“太子妃謬讚了~”許清筠注意到路小姐受傷的手指,心想她一定是為了準備這次的遊園會費了很多心思。
恰巧這時,路小姐也看到了許清筠,微笑著向她點了點頭。
師萱兒發出邀請:“不知路姑娘對花藝是否有興趣?
我平日裡喜歡擺弄花草,若是有空,不妨來府上與我探討一二。”
“嫦婷對花藝不過略懂而己,到時,還望良娣不吝賜教。”
路嫦婷欣然答應。
盛王妃全程冇說一句話,她看所有人的目光都淡淡的,無慾無求,好像隻是來走個過場。
“王妃,我敬您一杯。”
湖藍色衣裙的婦人給盛王妃敬酒。
“好啊。”
此時,一陣悠揚的琴聲傳來,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隻見一位紫衣女子坐在亭中,輕撫琴絃,曲聲婉轉,令人陶醉。
“這是誰啊?
彈得真好。”
有人低聲問道。
“她是穆王府的郡主,明淑華。”
許清筠聽聞,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她心想,這淑華郡主倒是個多纔多藝的女子,不知道她和路嫦婷相比,誰更勝一籌呢?
一曲終了,郡主贏得了在場眾人的掌聲。
“郡主的琴聲猶如天籟,真是讓人佩服。”
“嫦婷姑娘過獎了,不過是隨意彈奏罷了。”
明淑華抱琴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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