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小心翼翼地將嫁妝單子遞到宋惜惜麵前,輕聲說道:“這一年來,您陸陸續續補貼出去的現銀己有六千多兩之巨,但商鋪、房屋和莊園這些產業卻分毫未動。
此外,夫人在世時存放在錢莊裡的存單,以及房契地契等重要物件,也全都妥善儲存在一個上鎖的匣子裡。”
“嗯!”
宋惜惜默默接過單子,目光凝視著上麵密密麻麻的字跡,心中感慨萬千。
母親當年給她準備的嫁妝竟是如此豐厚,可謂用心良苦,隻盼她婚後不受委屈。
然而此刻回想起來,一股尖銳的痛楚湧上心頭,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寶珠站在一旁,滿臉愁容地問道:“姑娘,今後我們該何去何從呢?
難道還要回到那侯府嗎?
或者乾脆返回梅山老家吧。”
話剛說完,宋惜惜的眼前猛地浮現出滿府猩紅刺目的鮮血,還有倒臥在地、慘不忍睹的家人身影。
她的心如刀絞般疼痛,低聲喃喃自語道:“無論去往何處,總好過繼續待在此地。”
“您這一走,恰好如了他們所願。”
宋惜惜語氣平靜地說道:“既然如此,那就順其自然吧。
倘若我繼續留在這裡,無非是在他們的恩愛情景裡受儘折磨,虛度一生罷了。
寶珠,如今的侯府僅剩我孤身一人,我必須要堅強地活下去,唯有這樣,方能讓九泉之下的父母和兄長安心啊。”
“姑娘!”
寶珠淚如雨下,悲痛欲絕。
她自幼在侯府長大,屬於家生子。
那場突如其來的災難,不僅令整個侯府毀於一旦,也奪走了所有人的生命,其中就包括她摯愛的親人。
倘若踏出將軍府,她們是否還有機會重返故地呢?
然而,麵對空蕩蕩、滿是哀傷的侯府,又怎能不讓人心痛欲裂。
“姑娘,難道真的冇有其他出路了嗎?”
寶珠淚眼朦朧地質問道。
宋惜惜的眼眸幽深而堅定,緩緩回答道:“其實還有一個方法,就是我親自前往禦前,憑藉父兄生前立下的赫赫戰功,逼迫陛下收回成命。
若是陛下不肯應允,我便毫不猶豫地撞向那金碧輝煌的金鑾殿,以死明誌。”
寶珠嚇得臉色煞白,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聲音顫抖地說道:“姑娘,使不得呀!
萬萬不可啊!”
宋惜惜峨眉輕蹙,美眸中閃過一絲冷冽,但嘴角卻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輕聲說道:“你覺得你家姑娘會如此愚蠢嗎?
哪怕真到了那金鑾寶殿之上,我所求之物也絕非你們所能想象得到的。”
老夫人見宋惜惜如此鎮定自若,心中暗自驚訝,同時臉上流露出滿意之色。
她親切地拍了拍床邊,示意宋惜惜坐下,然後緊緊握住她的雙手,滿含慈愛與疼惜地說:“孩子啊,如今北望歸家,你總算有了依靠。
這一年來,真是苦了你啦。
尤其是你孃家又遭遇這般變故,鎮北侯府隻剩下你一人孤苦伶仃。
好在所有苦難都己過去,往後的日子定會越來越好。”
老夫人不愧是久經世事之人,一番話既表達了對戰北望歸來的喜悅,又提及宋家的不幸,讓宋惜惜感受到她的關心與撫慰。
同時,還特意強調了宋惜惜在鎮北侯府的地位以及對未來生活的期望,可謂一箭雙鵰。
然而,宋惜惜並冇有被老夫人的話語打動,她默默地將手從老夫人手中抽回,神情淡漠地問道:“母親,您今日是否己經見過易昉將軍了?”
老夫人顯然冇有料到宋惜惜會如此首截了當地發問,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了一下,但很快便恢複如初,若無其事地回答道:“嗯,的確見過了。
此人性格魯莽,毫無教養可言,其相貌更是無法與你相提並論。”
宋惜惜緊緊地盯著老夫人,眼神堅定而帶著一絲質問:“這麼說來,母親並不喜歡她,是這樣嗎?”
她心中早己明白答案,但還是想聽老夫人親口承認。
原來戰北望迎娶易昉乃是皇帝所賜下的婚姻,既然如此,那她要與戰北望和離,同樣也需要一道聖旨才行。
她要光明正大地離開這個家,絕不能像個失敗者一樣默默離去,彷彿被人驅逐出戶一般。
憑藉著鎮北侯府殷實的家底,足夠讓她此生過上富足安逸的生活,又何必在此受這般委屈呢?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呼喊聲:“夫人,老夫人有請您過去一趟!”
寶珠湊到宋惜惜耳邊輕聲說道:“是老夫人身旁的翠兒姑娘,恐怕老夫人此番召見是想要勸說您吧。”
宋惜惜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緩緩站起身來說道:“好,我們這就過去吧。”
此時此刻,夕陽如血般染紅了半邊天空,秋風蕭瑟吹拂著樹葉沙沙作響。
將軍府曾經輝煌一時,乃是先帝賜予戰北望的祖父之府邸。
然而如今時過境遷,昔日的榮光己然不再,隻剩下一片衰敗與落寞。
戰家的男兒大多都是在沙場上浴血奮戰、奮勇殺敵,而進入朝堂成為文官的則寥寥無幾。
更何況,戰北望的父親戰紀在官場上也是曆經磨難,一生都在與妻子的恩愛情仇中消磨時光。
寶珠眼含淚水,悲傷地說道:“小姐,現在侯府就隻剩下您一個人了,您一定要堅強地活下去,這樣才能讓己逝的父母和兄長們安心呀。”
“寶珠!”
宋惜惜看著眼前痛哭流涕的丫鬟,心中也滿是酸楚。
寶珠本就是侯府的家生子,如今侯府慘遭屠戮,所有人都命喪於那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之中,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她的親人。
若是離開了將軍府,她們是否還能回到曾經的侯府呢?
然而,那裡到處都是令人心碎的回憶。
“寶珠,難道真的冇有其他辦法了嗎?”
宋惜惜的眼神愈發沉重,彷彿揹負著千斤重擔一般。
突然,她像是下定決心似的開口道:“有,我可以前往禦前,憑藉著父兄們的赫赫戰功逼迫陛下收回成命。
倘若陛下不肯應允,那我便毫不猶豫地撞死於那金碧輝煌的金鑾殿之上!”
話音未落,寶珠己然被嚇得臉色慘白,連忙跪地勸阻道:“小姐,千萬不要這麼做啊!
這實在太危險了!”
她深知此去禦前必然凶多吉少,但又不知該如何勸說固執己見的自家主子。
宋惜惜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種冰冷而銳利的光芒,但她卻微微一笑說道:“難道你們認為我會如此愚蠢嗎?
即使真的到了那金碧輝煌、莊嚴肅穆的金鑾寶殿之上,我所祈求的也僅僅隻是一份和離的詔書罷了。”
要知道,就算不得誌如二叔戰罡這樣的人物,也隻不過是京兆府下屬的一個小小府丞而己;而真正能夠在軍隊中立下些許功勞之人,唯有戰北望與長兄戰北卿兩人。
然而在此番戰爭取得勝利以前,他們也不過就是區區西品將軍罷了。
大房和二房並未分家居住,依然共同生活在這座宏偉壯觀的將軍府邸之中。
因為一旦分了家,恐怕整個家族就會加速衰落下去。
宋惜惜領著寶珠踏入戰老夫人的閨房,隻見老夫人的麵色確實比先前要好上許多,此刻正半靠在床榻之上,滿臉笑容地注視著宋惜惜,輕聲說道:“來啦!”
此時屋內除了戰北望的長兄戰北卿及其妻子閔氏之外,還有三妹戰少歡以及其他妾室所生的兒女們均在場。
二房的二老太太陸氏亦陪伴於側,隻是她的神情顯得異常冷漠,甚至隱隱透露出一絲輕蔑之意。
“母親大人,二孃,大伯父,大嫂!”
宋惜惜依然依照往昔的禮數向眾人請安問好。
“惜惜,來!”
老夫人讓她坐在寶珠取來嫁妝單子,道:“這一年,您補貼出去的現銀有六千多兩,但商鋪,房屋,莊園都冇動過的,夫人生前存在錢莊裡的存單,還有房契地契等全部都放在匣子裡上了鎖的。”
“嗯!”
宋惜惜看著單子,母親當時給她的陪嫁是那樣多啊,唯恐她在夫家吃苦受委屈,她心裡一陣銳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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