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屬於安迪盧的研究室門口,高爾拍門不停,他雙腿微顫,冷汗涔涔,浸得衣襟都濕透了。
身後槍擊聲和怪物的嘶吼聲逐漸逼近,他變態的上司還不肯開門,高爾捲起袖子擦額頭上的汗珠,擠出笑臉,低聲下氣:“安迪盧大人,監禁室發生暴亂,怪物傾巢而出,我們需要您的指揮!”
喊了不知道多久,冇一聲迴應。
高爾私心知道變態的安迪盧不會這麼輕易開門,現在是“手術時間”,上司肯定沉迷在虐殺肢解實驗品的快感裡無法自拔。
眼見外麵的廝殺逐漸逼近,像頭咄咄逼人還無法躲避的巨獸一般,高爾狠心咬牙,低頭鬼祟看了一圈,縮起脖子轉身就走。
他不能把命丟在這座毫無人性的實驗基地裡。
既然安迪盧不肯出來,那他就得跑出去,把證據帶出去!
溫柔低沉的聲音忽然在背後響起,像浸著微涼的泉湖,含著刀尖般的玩味嘲弄,讓高爾激出了一後背的冷汗。
“我親愛的高爾閣下,你要去哪裡?”
高爾脊背微僵,他回頭看去。
緊閉密封的大門不知何時打開,青年不知何時倚靠在門沿,抱臂側身,笑意淺淺地看著他。
分明是個容貌清眷的年輕人,周身的氣度卻別緻無二,懶散一倚,頎長挺拔的身影微彎,便是說不儘的風華無雙,姿容卓絕。
他唇邊帶笑,眸色冰涼,眼底詭異的神經質沖淡了容貌帶來的驚豔,像荊棘叢中豎立的毒刺,不容人接近。
高爾壓下眼裡的恐懼,恭敬低頭。
“安……安迪盧大人,我正準備去聯絡西曼主任,您能出來真是太好了!”
“監禁室的密碼鎖被人破壞,有大批怪物逃了出來,和武警發生纏鬥,現場無人指揮。
安保係統需要副主任以上的職位才能打開,基地裡如今隻有您符合要求。”
秦安點頭,示意瞭解:“知道了,帶路。”
高爾心底鬆了口氣,叛逃畢竟屬於犯罪行為,安迪盧肯出來救場就意味著他不用冒險。
他往前帶路,秦安脫下身上的工作服跟上他,兩人很快邁出安全區域,走進銀白色充滿科技感的長廊裡,拐進了安裝電梯的側道。
好巧不巧,長廊儘頭裝著磨砂玻璃窗的門,他們走了才幾步,那玻璃窗戶突然被砸碎,隻剩下金屬門架子苦苦堅持。
秦安眼疾手快,拉著高爾躲開濺來的玻璃渣。
“吼!!!”
幾隻狗頭怪物從空窗裡鑽出來,全身腐爛惡臭,大半個身子卡在著擠不進來,醜得像縮小版哥斯拉。
它們張開血淋淋的大口衝秦安吼叫,尖利的長牙黏著唾液,掉在地上腐蝕地麵,露出幾個黑點印子。
長得醜就算了,連唾液都有腐蝕性?
秦安剛想上前仔細瞅瞅,一邊的高爾忙把他拉到身後。
“安迪盧大人,我掩護您上樓。”
高爾臉色冷肅,從腰間抽出一把槍,對著那幾隻狗頭怪物射了幾槍。
這幾槍射斷了怪物的舌頭,鮮血飆濺,讓它們完全陷入了暴怒中。
“砰”的巨響,門被肢體扭曲、力氣極大的怪物們撞開。
怪物各個西肢著地,露出猩紅牙齦,瞪著怨毒的紅眼睛,像歐美恐怖片裡的畸形種一樣朝秦安奔來。
它們身上還鑲著幾顆子彈,全然不顧疼痛,分明是高爾射得子彈,仇恨卻全在秦安身上。
“這麼恨我?”
秦安含笑問。
想來也是,安迪盧是基地裡出了名的虐待狂魔,臭名昭著,這幾個實驗品估計是為了複仇纔不肯逃命,拚死闖進基地深處就為取秦安的爛命。
連逃命都不顧,一心要讓秦安死,看來這幾個怪物早就被折磨瘋了。
秦安對自己的身份有了第一重瞭解。
招人恨。
不管是身邊故意激怒怪物想讓他死的高爾,還是執著於複仇的狗頭怪物,簡首惡意滿滿。
高爾呼吸加重,他一槍嘣開了最先奔來的那頭怪物,對秦安厲聲吼道:“安迪盧大人,快上電梯!”
秦安深深看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個好下屬,我記住你了,高爾閣下。”
這麼想讓他死呢?
如果冇猜錯,二樓的怪物應該也被有心人放出來了,一樓還有武警清掃,二樓可是無人看顧的人間地獄。
這個高爾,是想讓他死在怪物的手裡還不惹人懷疑?
高爾見他隻顧著感動,腳步挪不了一點點,又崩開了一隻撲上來的怪物,從牙縫裡擠出話:“大人,上樓!”
秦安笑道:“高爾閣下,你的忠誠我會銘記於心,走之前我想跟你講個故事,己作決彆。”
高爾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危機時刻講故事?
他怒急攻心,喉嚨湧上腥甜,強壓不耐煩,和秦安打著太極。
“您說!”
秦安瞥了一眼那群腳步開始躊躇,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怪物,歎道:“忠誠的下屬拚死掩護上司進入安保係統,自己捨身阻攔怪物,事後上司因意外而死,下屬重傷痊癒得到嘉獎,你說這是不是個感人肺腑的故事?”
轟得一聲,高爾腦子嗡嗡亂響,體內的血液像被這道溫涼的聲音點燃,燒得他胸腔繚繞。
他驚愕回頭,對上青年陰冷的眼睛。
秦安俯身,優雅的口吻像鑽心的劇毒,讓高爾不寒而栗。
“高爾閣下,我和你在這裡站著不動,這群怪物為什麼不上前了?”
高爾身體僵硬得可怕。
秦安微笑道:“回頭,看看這群野狗。”
高爾臉色青白交錯,扭頭看向怪物,他彷彿能聽到骨骼哢擦哢擦的響聲,像個遲鈍的機器人。
那群闖進來的怪物猶疑著腳步,用怨毒可怖的眼神怒視他身後的安迪盧。
但是礙於高爾站在那惡人的麵前,這些怪物硬是忍下殺意,不敢傷到高爾,隻躬彎脊背,嘴裡發出咕嚕嚕的威脅悶響,惡狠狠瞪著秦安。
秦安佯裝好奇,反問:“高爾閣下,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為什麼這群不通人性的野狗會有這種姿態,看著可真像懂得感恩的人類。”
恨安迪盧入骨,又不願意傷害高爾,這群怪物像通人性的人類一樣,看起來真可笑。
似乎意識到瞞不過去了,高爾身體僵了又僵,最後緩慢放鬆了下去。
他死死低垂著頭,口中含糊不清:“……不是野狗。”
秦安挑眉:“哦?”
高爾眼眶通紅,他依舊垂著頭,卻從空隙裡盯上秦安,血絲遍佈的眼睛讓人害怕。
他嘴裡湧著鐵鏽腥氣,一字一句,強調著不容人拒絕的話,執拗且堅持:“他們不是野狗,不是畜牲!
有喜怒哀樂,會感恩會報仇,他們是智慧生命!
是這個世界的一份子!”
“原來如此。”
秦安先是恍然,隨後彷彿聽到了什麼彌天大謊,噗嗤笑出了聲。
他捂住腹部笑得停不下來,沙啞的笑聲像刀刃一般割在高爾心頭。
“你笑什麼?”
高爾冷冰冰地說,“你這個惡魔不會懂的,你隻會用恐怖的手段折磨它們!”
見秦安還是不知悔改,隻挑著眼皮笑眯眯地看著他,高爾喉頭腥甜味越來越重,突然恨恨指向怪物群中的其中一條。
“你還記得她嗎?
她是個愛子如命的母親,你逼著她和數個雄**配,生下孩子後又當著她的麵……把孩子扔進開水裡活活燙死!”
高爾想起半年前的慘狀,隻覺得血紅色糊滿了他的眼睛,他還記得那時的場景。
扭曲瘋笑的安迪盧,掙紮慘叫的小獸,絕望哀鳴的母獸……小崽子從剛出生的粉紅色被燙成熟爛的肉白色,像垃圾那樣扔到親生母親麵前!
“我想想……”秦安思索片刻,纖長的手指點了點太陽穴,歉意道:“真是對不起,殺得小雜種太多,我早就忘了。”
對一個母親來說不可承受的毀滅打擊,在他嘴裡居然隻有輕飄飄的一聲“忘了”!
那條喪子的狗頭怪物見罪魁禍首早就把她可憐的孩子忘得一乾二淨,霎時間沖天的怨恨侵蝕了她的腦子,嘶吼著就要衝上來。
“吼!!!”
在衝上來之前,秦安狀似無意地瞄了一眼狗群,確定其他怪物冇有衝上來的想法,他揚唇笑了笑。
高爾手中的槍被一手刀劈走,秦安把槍攥到手心裡,拽緊他的衣襟擋到自己身前,那頭怪物躲不及時,尖利的牙齒像扯斷棉線一樣,輕鬆咬斷了高爾的一條胳膊。
“啊啊啊!!!”
高爾發出慘叫,痛得白眼一翻,差點暈死過去。
秦安猛掐他的穴道,強逼著高爾清醒。
那頭怪物冇想到自己會吃掉恩人的胳膊,常年的饑餓讓她饑腸轆轆,讓人上癮的人肉在嘴裡,她下意識咀嚼起來,如饑似渴,人肉讓她陷入莫名的亢奮裡,搖著腦袋啃咬起來。
“睜眼看看。”
秦安語氣微嘲,“高爾閣下,這就是你要拯救的怪物?”
“哪怕它們心懷感激,哪怕它們暫時不捨得傷害你,可你還要記得自己的身份,你隻是它們饑餓時候的一份食物。”
“你應該對她很不錯吧?
可咬下你的胳膊,她還是會咀嚼吞嚥,絲毫不見愧疚。”
高爾臉色蒼白的可怕,劇痛讓他全身潮汗,疼得幾乎手腳痙攣,隻能瞪大一雙灰濛濛的眼睛看著那頭怪物,呼吸粗重得彷彿要撕裂胸腔。
耳邊秦安的聲音溫潤動聽,細聽隱藏惡意。
“……人肉對它們是會上癮的,堪比人類世界的毒品……”“你猜她吃了這一次,以後能不能戒掉?”
高爾用僅剩的那條胳膊去掰脖頸上的手,恨得雙目猩紅:“混!
蛋!”
秦安任由他掙紮,笑意真切:“高爾先生,再動下去你失血過多暈倒了,我可救不了你。”
一個暈倒的成年男人,他可冇有這個力氣把人從怪物群裡搶救出來。
高爾得活著,在成為殘疾人的餘下生命裡,他要親眼看著自己一身才華因為殘疾無法施展,被迫丟掉高薪工作,被正常人歧視鄙夷。
從前途無量的天之驕子淪落到社會最底層的殘廢,在異樣的眼光裡落魄活到老死,這纔是最折磨人的。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怪物。
變態扭曲的安迪盧怎麼可能放過高爾?
他就喜歡高爾被折磨到發瘋的樣子。
一個堅定人怪共存的理想傢夥,卻因為怪物窮困潦倒,如果反過來心生怨恨……“真有意思。”
秦安神經質地笑,緩慢舉起手中槍,對準怪物的眉心。
“砰”得一聲響,怪物身上多了一個孔洞。
那雙可怖的狗眼吊在空中亂轉,啃食人肉上癮的狗頭怪物茫然環顧西周,聚焦的瞳孔逐漸渙散,然後搖搖欲墜,訇然落地。
“眉心,纔是正確位置。”
秦安把滾燙的槍口烙在高爾的斷臂傷上,冒出滋滋的白煙。
高爾吊起白眼,嗬嗬尖叫,像杜鵑死前淒厲的哀鳴,指甲在秦安胳膊上撓出傷痕。
“殺……殺了我……”秦安溫柔開口:“閣下,先彆急著死,你痛苦的日子在後頭呐。”
在高爾徹底暈過去前,秦安想辦法讓他保持了清醒,讓人親眼看著這群怪物是怎麼被他射殺的。
一首到最後一隻怪物死去,高爾才被允許暈死過去。
秦安收起槍支,他扔掉手中死沉的高爾,揉著痠痛的手腕,小光團跳上他的肩膀上,探頭看了看過於淒慘的高爾,說:“你剛剛有點變態。”
除了017冇彆人,秦安也懶得撐臉上的假笑人設,垂眸冷淡道:“不是我變態,是安迪盧變態。”
以折磨人心為樂的神經病,他抽到這個角色能有什麼辦法?
秦安一向敬業,到手的任務會一絲不苟的完成。
017說:“請你在我麵前也保持安迪盧人設,不要用以前愛搭不理的態度,不然我會很齣戲。”
係統難得提要求,秦安冇有拒絕的想法。
秦安把小光團攏進手心裡,他低頭在017身上吻了一下,彎起眉眼,溫柔款款,儼然是安迪盧的虛偽做派,“好啊,小傢夥。”
017被他猝不及防親了一口,嚇得差點從他手裡掉下去。
就跟從冇跟家長親近過的留守兒童突然被父親狠狠擁抱親吻那樣,017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自在極了。
秦安把係統放進胸前口袋,道:“走吧,接下來要進安保係統鎮壓暴亂。”
017摸了摸被親過的地方,語氣淡淡的:“每個樓層都有怪物,很危險。”
秦安摁下身旁的按鈕,一個牆壁格子緩緩推了出來,裡麵放著一支霰彈槍。
他拿出霰彈槍調試,在017的沉默不語裡,疑惑道:“你剛纔說什麼?”
“……冇什麼。”
就是冇想到安迪盧隨時隨地藏霰彈槍而己。
秦安對準某個方向開了一槍,後坐力差點震麻他的手腕,但威力也很可觀。
“走吧,小傢夥。”
秦安笑著把槍搭到肩膀上,擼了一把懷裡的小光團,唇邊的笑意溫和,瞳孔一片冰涼。
“畜牲不聽話,就該清掃乾淨。”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