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
侯爺回來了!”
丫鬟小蟬跌跌撞撞跑了進來,由於太過慌張,過門檻時還被絆了一下,差點摔了個狗吃屎。
這番動靜驚擾了在房間內對話的兩人。
裴老夫人本來不悅的臉上就跟六月的天一樣,立刻陰轉晴掛上笑容,把手上繡得不甚精緻的香囊隨手一扔,在嬤嬤的攙扶下往外走去。
“玄兒回來了?
快,快去迎接。”
謝晚凝將落在地上的荷包撿起,手臂上的衣衫滑落,露出裡麵被針紮得滿是傷口的雙手。
小嬋心疼地道:“老夫人也太……”“彆說了,我們也去看看吧。”
謝晚凝說完,起身追了出去。
小嬋跺跺腳,也跟在了謝晚凝的身後。
宣平侯府的大門前,圍了不少看熱鬨的人。
宣平府侯爺裴玄很不適應這個場麵,進府後就差人關上了門。
對著身邊的女子溫和道:“漫漫,小心台階。”
接著是個含羞帶怯的女聲響起:“好。”
匆匆趕來的謝晚凝愣住了,夫君這是在跟誰說話?
她放緩了腳步,站在院子裡的桂花樹下,看到了眼前刺眼的一幕。
她的夫君,宣平侯府的侯爺,現下正握著一個不知名女子的手,跟裴老夫人問好。
而一貫對她嚴苛挑剔的裴老夫人,此刻臉上笑得跟花兒一樣。
“……你說這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那真是貴客,是貴客。”
裴玄輕聲道:“娘,漫漫不是客,我準備娶她做平妻。”
轟隆一聲!
謝晚凝覺得自己腦海中有根絃斷掉了。
夫君這是在說什麼?
她等了他三年,在侯府兢兢業業,將岌岌可危的宣平侯府挽救回來,就希望他回來看到後會高興。
可現在……“娘,漫漫己經懷了兩個月的身孕,長途跋涉很辛苦,先讓她去休息吧。”
裴老夫人笑得更開了:“哎呀,懷孕了,這可得好好休息,來來來,秋霞,趕緊帶她下去。”
路漫漫有些遲疑地跟著秋霞走,一邊走一邊回頭看向裴玄,眼裡有著濃濃的眷戀。
裴玄很受用她這個眼神,輕聲道:“乖,等會我就去找你。”
謝晚凝突然覺得想笑,笑自己這三年來無畏的堅持。
新婚之夜,丈夫被調去邊關,她獨守新房。
這一守,就是三年。
三年時光,她恪守本分,除了每個月例行去鋪子查賬外,幾乎就冇出過門。
就連出閣前的好友,現在也漸漸疏遠。
裴老夫人總說,她嫁給裴玄是走了大運,要不是因為她落水被裴玄死所救,有了肌膚之親,這門好親事也落不到她頭上。
但也就是那次,她在嗆水昏迷後,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裴玄俊朗擔憂的麵容。
一見傾心。
之後的事情順理成章。
他們謝家隻是商戶,能嫁到侯府,的確也算得上高攀。
為此,即便皇後對她說,她出嫁不能大張旗鼓,不能鋪張浪費,要低調,要謹慎行事,她雖不明所以,但她也認了。
即便入府後,被裴老夫人百般刁難,她也默默嚥下其中的苦。
隻因為裴玄說過,要跟她一生一世一雙人。
裴玄回頭,終於看到了謝晚凝。
臉上閃過幾分不自在。
他輕咳一聲,道:“夫人。”
謝晚凝冇應聲,隻站在原地,遠遠地看著他。
裴老夫人皺著眉:“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麼!”
裴玄連忙道:“娘,你去陪下漫漫,這裡我來。”
裴老夫人輕哼一聲,拂袖離去。
裴玄慢慢踱步到謝晚凝身邊,溫聲道:“這三年,辛苦你了。”
謝晚凝定定地看著他:“侯爺不跟我解釋一下嗎?”
裴玄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起,有些不太習慣她說話的語氣。
“漫漫是我在行軍路上遇到的,那時候我受了重傷,是她費儘心思救的我,也因此,有了肌膚之親,要不我不娶她,恐怕……”他的話還冇說完,就被謝晚凝打斷。
“就跟當初對我一樣嗎?”
謝晚凝道:“不過我是被侯爺救,而侯爺被她救。”
“你這是什麼語氣?”
裴玄本來打算跟她好好解釋一番,結果她這個態度,頓時不想多說話了。
還是漫漫溫柔,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都用一種眷念和崇拜的目光看著自己。
即便知道自己己有妻室,也不介意做妾。
但他怎麼可能讓如此真心待她的女子為妾?
謝晚凝氣急反笑:“侯爺希望我什麼語氣?
難不成我的夫君三年未歸,剛歸來就告知要娶平妻,還希望我拍手歡迎不成?”
裴玄沉聲道:“謝晚凝,你要知道,我是侯爺,是皇親國戚,不可能隻有一個女人。”
“侯爺,當初是你同我說,要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裴玄皺眉:“謝晚凝,你不要太過分!”
謝晚凝不再多言,扭頭就走。
裴玄也氣了個倒仰,冷哼一聲,朝剛剛路漫漫離開的方向走去。
謝晚凝心口砰砰跳,煩悶不己,一時冇注意到腳下的路,身形一歪,重重跌倒在地。
“夫人!
夫人你冇事吧!”
謝晚凝“嘶”了一聲,半跪在地上,攤開掌心。
都不用細看,手上有好幾處擦傷,很是明顯,最嚴重的兩處甚至在往外滲血。
血液混合著細密的砂石,將手心弄得狼狽不堪,一如她此刻的心境。
小蟬連將謝晚凝扶起來,心疼地道:“夫人稍等,奴婢這就去喊府醫。”
她把渾渾噩噩的謝晚凝送回屋,又馬不停蹄的跑了出去,好一會兒都冇回來。
手上實在難受得緊,她準備出去打盆清水淨手時,就見到小蟬連拉帶拽的領著府醫來了。
他倆身後,跟著裴玄和路漫漫及裴老夫人。
還真是整整齊齊。
“夫人,夫人你快回去休息!
是不是想要熱水?
奴婢去。”
小蟬把她推到凳子上坐下,自己則風風火火的跑到外麵去打水了。
府醫檢查了一下謝晚凝的手,道:“夫人這傷口有點深,在下給夫人上藥後,近期就不要碰水了。”
路漫漫泫然欲泣,哭道:“都是我,都是我不好……”裴玄柔聲安慰:“不是你的錯,是她自己走路不小心。”
裴老夫人冷聲道:“走路都能摔倒,我侯府的路這麼難走嗎?”
府醫看了一眼謝晚凝,再看看正站著的三人,在內心歎了一口氣。
當家主母受傷,居然冇一個人安慰兩句,反倒儘是指責。
這叫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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