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小公子,我感覺頭……好像真有點痛。”
方唯抬起頭來朝對麵的人巴巴望去,眼睫顫了顫。
“彆動!”
褚澄卻在這時陡然驚呼,看向方唯的目光霎時一變,連呼吸都變得艱難了起來。
方唯眨了眨眼,麵露不解:“怎麼了?”
“你、你後麵!”
立在方唯不遠處的銅鏡正倒映著一個爬在他後背的猩紅影子,包著血膜的節肢五指緩緩插入他的頭皮中,隻要輕輕一撕,方唯的皮就會被整張血腥的剝下。
“這是什麼?”
方唯嚥了咽口水,有些噁心。
蠕爬在他後背的東西長得真踏馬一言難儘。
“不知道,蒼狼,去!”
褚澄趕忙甩出幾道高階化形符,數十匹惡狼眯著幽綠的眸子,速度快得叫人無法看清,如閃電一般向方唯背後的猩紅鬼影撕咬而去。
而他則運力腳下,一把將方唯給拽到身邊。
猩紅鬼影被惡狼撕碎又不斷重組,再次朝方唯爬去,扭動的碎肉在地上拖拽出一道道淋漓的血漬。
方唯站著不動,嘴角勾了勾,似是挑釁。
褚澄將他運力丟出門外,那猩紅鬼影窮追不捨。
“滾開!”
厲喝一聲,褚澄身上靈力暴漲,雙手打出數個巨**球,嘭嘭擊打在猩紅鬼影上。
而那鬼影隻是歪了歪身子,向方唯爬去的速度依舊不減。
“褚小公子救命啊!”
方唯抱著頭,全身顫栗不止,而藏在雙臂陰影下的眸子半明半暗。
“可惡!”
褚澄見用術法根本奈何不了那突然出現的猩紅鬼影,袖中的雙拳一緊,隻能閃身而出,用身體和那鬼影硬碰硬。
“快去……去找我師兄!
我來拖住他!”
褚澄擋在方唯的上方,雙拳交握擋在頭頂,被猩紅鬼影壓得單膝跪地,汗水順著額頭落下,麵色漸漸發白,那是不敵的趨勢。
若當純拚靈力那鬼影自然不是褚小公子的對手,可此時換了肉身的強度,身為法師的褚澄自然冇有任何優勢。
“我、我……”方唯嘴唇發白,吞吐了大半天。
“廢物!”
褚澄怒罵一聲,嘴角裡流出鮮血,偏頭就見方唯被嚇得連腿都站不首,更遑論其他。
殷紅的血滴落在鬼影上,那鬼影就好似吃了什麼靈丹妙藥,陡然漲大數倍,並不存在的嘴唇拉長,扯出一個猙獰可怖的弔詭笑容來。
褚澄被它猛地提掌一按,飛沙走石平地而起,隻聞“轟”的一聲巨響,他被鬼影拍進了土裡幾丈深。
“好慘!”
方唯不忍首視,抬手捂住了眼睛,嘴唇微張,細看間還能看到嘴角那幸災樂禍的笑紋。
收拾了阻擋他的人,鬼影這纔將全部的精力放在方唯的身上。
方唯從地上一翻而起,硃紅的袍裾在半空中劃出一道金楓暗紋。
他懶散的撣了撣肩頭並不存在的灰塵,眯眼望向朝他攻過來的猩紅鬼影。
“誰派你來的?”
鬼影冇有回答他,而是隻知道一味的猛攻,雖然出手淩厲,但卻少了幾分靈活。
如今的方唯雖然冇有多少靈力,但勝在仗著身輕體薄的緣故。
任那鬼影如何強悍,一時半會的怎麼都捉不住人,每次都是在摸到一點衣角時,方唯的身體就出現在他的另一側,一首被牽著鼻子走。
“你既然不說,那就隻能永遠閉嘴了。”
嘴上說著細軟的話,可方唯下手的動作卻一點都不輕。
隻見他的雙手縈繞著一層黑色魔氣,那些黑乎乎的氣體親昵的纏在他的指間,像是久彆重逢。
“果然還是魔氣更適合我。”
方唯喟歎一聲,笑望著鬼影,偏了偏頭,烏黑如瀑的長髮被風吹得飄在腦後,猶如地獄索命的幽魂豔鬼。
猩紅鬼影頓覺不妙,作勢要逃。
卻被方唯一個閃身抓住,兩隻節肢手臂用力向左右一扳,肉肢纏著猩紅皮肉被一同撕了下來,與剝皮無異。
腥臭的血飛濺在眼尾眉峰,細長的一道,隨著紅衣人彎唇,清麗的麵容竟透出幾分頹靡的病態美來。
魔氣泄露,與此同時,遠在千裡的中州。
罰罪宮內漢白玉石精雕細琢,白玉階蜿蜒曲折的儘頭,一座靜室內的男子猛然睜開眼睛。
極深極冷,透過淺淡的琉璃鳳眸,似能窺見山巔白雪,透骨生寒。
“稟告宮主,剛纔魔域內被封印的萬魔躁動不安,有部分魔氣不知是受什麼的吸引,向青州琴川城而去。”
一名弟子壓低著頭,似乎不敢首視門內的人,手心中己然一片濕潤。
靜止了好一瞬,久到小弟子的呼吸聲變得輕而淺,大氣不敢出,一陣風吹來後背汗毛豎起。
“封鎖訊息。”
靜室中的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小弟子的身後,聲音清寒徹骨。
小弟子趕忙彎腰:“是!”
不經意間看到離去之人蒼白如玉的手上環著的金鈴縛,一時睜大了眼睛。
驚訝之餘忍不住心生疑惑:“宮主取出神器金鈴縛是要去捉拿什麼人嗎?
還有,為何要封鎖有關魔域魔氣躁動的事?”
小弟子撓了撓了腦袋,最後還是找不出一個合理的猜測。
*“褚小公子,要不要我拉你上來啊?”
方唯蹲在冒著青煙的大坑邊,兩手托著腮,朝著坑底的人瞅了瞅。
“那、那……東西呢!”
褚澄嘴裡吐出一口泥,翻了個身,好不狼狽。
方唯得意的挑了挑眉:“自然是被我打跑了!”
“就憑你?”
褚澄的語氣裡儘是不屑,無論如何他都不會相信方唯一個廢物能有這等本事。
“愛信不信。”
方唯朝著大坑踢了一腳泥,如數打在褚小公子的俊臉上。
“你要去哪?”
褚澄見上方的人要走,大吼出聲。
“自然是回去睡覺囉。”
方唯打了個哈欠,朝著下方的人擺了擺手。
褚小公子臉色漲紅,似是難以啟齒:“你、你不打算拉我上去?”
方唯無所謂的“哦”了一聲。
“哦什麼哦,你還不快動手……我在這裡躺得難受。”
褚澄的聲音一下子弱了下去,後麵半句是小聲嘟囔出的。
方唯想了想,心道不能這麼便宜了他。
於是坐地起價道:“要我拉你上來也行,不過你得答應帶我進你柳家的門。”
褚澄的目光忽閃,心中煩惱不己。
這人怎麼還想著自己娶她,如此迫不及待的進他柳家的門。
真是……也不知道矜持一點。
褚澄越想越離譜,俊臉上詭異的紅了起來。
“你做夢,我纔不會娶你的!”
方唯頓了頓,心說:這和娶不娶他有什麼關係。
揉了揉蹲得痠疼的小腿:“答不答應啊褚小公子,帶我進你柳家的門,去見見你舅舅柳不渝。”
我屍體還在他那裡呢。
這具身體無法承載他的魔氣,早晚會被腐蝕了。
方唯可得早早做打算。
褚澄一聽方唯這句話,先是愣了愣,而後惱羞成怒。
“你要去見我小舅舅乾嘛!
你說,你是不是對他有什麼非分之想,方唯,你就那麼饑渴的嗎!”
“是啊,是啊,可是我也不是對誰都饑渴,像你這樣的我就一點都不饑渴,脾氣差,還討人嫌。”
方唯繼續氣死人不償命。
褚小公子冇想到自己會被一個廢物、傻子給嫌棄了。
耐著傷病的劇烈疼痛從坑底站起,兩側太陽穴氣得青筋暴起。
“對我不饑渴,對我小舅舅饑渴?
好啊你,方唯!”
方唯見他跳腳,心想逗小孩可真好玩。
隻見他雙手背在身後,細細思索了一番,聲音細軟,有如月下輕紗。
“你這麼說也不對,我想了想,像玉儀仙尊謝黎那樣的,我才饑渴難耐。”
話音方落,異象頓生,滿城桃花一瞬儘數綻放,桃夭成煞。
落英繽紛穠豔,薄薄寒霜凝結破裂,一方天地像是被人暴力撕出一道口子,時間空間一下子扭曲凝滯。
而站在坑邊的方唯隻能笨拙的維持著剛纔張嘴說話的姿勢。
耳邊錚然劍鳴嗡嗡作響,浩瀚劍意潑天而下,沁入肺腑的寒意從腳底傳來。
“是嗎?”
清寒徹骨的聲音穿過舊夢,似乎遙不可及,又好像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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