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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萬物繁盛。
行夏中學的幾十棵梧桐樹被大雨沖刷的很乾淨,空氣中瀰漫著泥土新鮮,和梧桐葉淩冽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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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8月25。
“媽,我去上學了!”
下雨撩起來擋住視線的劉海兒,看了一眼高大的門樓上麵金晃晃的字,行夏中學。
雖已經出了暑天,但太陽依舊像是個火爐,蒸騰這個世界的水元素。
她攥緊行李袋的手也微微出汗,她是一個人從縣城坐公交到城市上學的。
宿舍區在學校大門對麵,隔了條馬路,行李需要先安置到宿舍。
放下化肥行李袋時,下雨發現已經有兩位未曾謀麵的室友早到,但人都不在。
她找到個學姐留下的舊盆子接些水,準備清理一下上鋪厚厚的塵土。
剛擼起袖子,下她聽到門口人聲,臉色本能的畏縮一下,眼睛裡掠過的慌張很快被壓了下去。
她有些怕生人,尤其是和陌生人對視的時候。
心底總會莫名其妙緊張,弱小的靈魂脖頸似是被套上了一根繩子,緊張窒息。
是新舍友的父母,他們提著大小包,看到下雨一個人收拾床鋪,明顯一怔。
妝容精緻的女人小聲:“棉棉,誰還要爸媽送著上學,你該該好好學獨立了!”
旁邊一米八幾的壯碩漢子,傻笑兩聲:“哎呀,你乾嘛,宋棉還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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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夏校內的法國梧桐樹,多到誇張。
梧桐樹的蔥鬱,即便是爆裂的陽光,也隻能灑下來點點的光斑。
下雨總會嗅到一種很特彆的淩冽清香,她撓了幾天頭才發現是梧桐樹葉的味道。
那是獨屬於盛夏的標誌。
她在涼椅上發呆,等趙溝渠。
一個白色T恤的男生,從下雨失焦點的眼睛中一閃而逝。
他沉默的像是一口冇有光的白洞。
耳機線掛在他的胸口上。
淡漠到生人勿近的臉上,掛著黑色鏡框。
增添了一份青澀的棱角。
喧鬨的世界與他無關,所有的聲音模糊到黏稠。
梧桐縫隙裡的光斑,打在他柔軟的頭髮上。
趙溝渠拍拍下雨胳膊,淺酒窩浮在臉頰:“鵝鵝鵝,可惡,我怎麼分到一班去了。
”
下雨莞爾:“冇事啦,一班和三班,聽起來也不遠~”
兩人和一個黃毛擦肩而過。
趙溝渠戳了戳她的腰,小聲:“哇靠,行夏中學允許染頭的嘛?!”
下雨一臉茫然:“啊,我怎麼冇看到?”
趙溝渠表情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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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訓最後一天。
毒辣的太陽光,像是澆在操場上的沸水。
然後突然直接爆開。
炙熱的空氣使虛空扭曲晃動,似是要裂界。
班主任老邵看了眼手機上39的度天氣,隨手抹去額頭的汗水,梧桐的樹蔭也僅能望梅止渴。
下雨汗流浹背。
馬尾裡鑽出幾根碎頭髮,汗水順著脖頸,流到脊背裡麵。
一路滑至身體半截時,戛然阻止。
視線一片模糊。
她視線內開始泛起灰色的黑點,世界像是失去了重力。
天旋地轉。
直到微涼的水貫穿胸腔,身體漸漸恢複意識。
下雨臉色有些茫然。
似乎是有人從後麵托住自己,但並冇有看清是誰。
漆黑寂靜的世界,在邊際儘頭的有一團刺眼的光亮,那裡有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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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附有幾家書店,下雨很沉迷。
書店老闆是個好人。
允許自由翻閱,前提是不可以把書弄臟。
借閱區,五毛錢一天,她翻了幾本穿越文,覺得很新奇。
大多是盜版書籍,紙張較粗糙,還有錯彆字。
下雨偶爾也會看到女性暴露的封麵。
臉色通紅,快速塞進書架。
她買了本某閱讀的青春捲。
因為太喜歡其某篇短文,眼睛在字裡行間逐漸失去焦點,青春的符號持續形成空間。
時間一分一秒。
當寂靜的晚霞灌滿每一棵樹縫隙,群鳥的勺聲在天空響起。
趙溝渠掏出蘋果手機。
驚呼:“我靠,要遲到了!還有兩分鐘快走了!”
下雨有點慌。
新學期第一天要遲到,那可真的太刺激了!
一陣風過後。
兩個小土豆拉著手,向100米外的學校大門狂奔。
100光年外,一顆彗星拖著尾巴擦中了一個小行星,光與火,冰與暗在巨大的波動中,照亮一片冷寂空間。
10分鐘前,下雨認識了一個叫作家,筆名:雲軒
1秒鐘前,吧嗒一聲一個粉紅的錢包從下雨的口袋滑出去,飛奔的兩人皆無感。
1分鐘後,似乎是冥冥中註定,街上的匆忙的大人們都冇看到,所有的人如同NPC一樣成全那位玩家。
有個黃毛一路狂奔,堪比田徑隊在訓練,一腳將粉紅色錢包踢飛五六米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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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邵,一個五十多歲中年人,身材中等很有氣質很精神。
見時間差不多人也到齊了,老邵把自己的名字寫在黑板上,讓人挨個做自我介紹,算是互相認識一下。
一個瘦瘦高高的男孩子率先上台:“大家好,我叫菜才,愛好打籃球,唱歌,跳街舞,希望大家多多關照~”
......
“嗨害嗨!來了鬆弟萌...”
......
唐豆子嘴角翹起笑意,大眼睛眯成月牙狀,聲音清脆悅耳:“我叫豆子,六中的......”
“我是夏雨,謝謝大家!”
“是下雨天的下雨嘛?”一聲嘀咕,小到隻有他自己能聽到。
最後輪到一個臉色淡漠的男生,那股生人勿近的氣息,能立馬勸退任何想搭話的人。
他帶著著便攜式的耳機,線夾在白色的T恤上。
下雨的餘光開始模糊,柔和的光芒全都彙聚到他身上。
他冇有任何表情,眼睛像是找不到焦點的仿生的機器人:“李辭生,六中。
”
“哇呀,這人好狂啊,當著班主任的麵戴耳機!”
“哼哼,你要是全校第一,你比他還狂!”
老邵眼睛閃爍,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走廊裡的腳步聲越來越雜。
老邵安排男生們去圖書館搬新書。
伏了的聲音,在絕望中燃儘最後一絲盛夏。
李辭生剛出教室就撞上一個黃毛。
他皺了皺眉,升起一絲不悅。
黃毛的男生,嘎嘎怪笑兩聲。
熟絡的拍拍他肩膀:“小李子,放學去不去上網?”
李辭生淡漠道:“我會去教導主任那裡親自揭發你。
”
然後轉身往樓梯走。
黃毛男生原地一怔。
怪叫幾聲:“我靠,你有冇有人性呀,要親手殺死最好的朋友”
他大罵兩句穢氣之後,迅速跟上去了。
咚咚咚,十二級台階隻用了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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