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兵整齊列隊穿過連廊的腳步聲傳來,南衣心下茫然了起來,環顧四周,後院倒是停著一輛馬車。
馬車是謝卻山的。
抓人是鶻沙的事,他不必留在現場,於是準備回望雪塢。剛掀開馬車的氈簾,滿簷燈籠的光瀉進昏暗的轎廂內,謝卻山看到了裡麵蹲著一個少女。
摘掉了流蘇麵罩,臉上還抹著濃妝,有種彆開生麵的囂豔。
賀平驚訝,剛想出聲,卻被謝卻山製止。
南衣與謝卻山對視著,眼裡掠過巨大的決心。她心一橫,撲通一聲順勢跪下了。
“我的命是公子給的,我願意給公子賣命,公子您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南衣絕對是一根合格的牆頭草。
那時謝卻山讓她盯著謝穗安,她冇有答應,可為瞭解決當下危機,她便隻能豁出去了,先賣弄一波忠心。左右她今天都是逃不過,還不如從謝卻山這裡試試辦法。
謝卻山不置可否,踩上腳凳進入馬車。
車簾一落,逼仄的空間隻剩下兩人。
謝卻山落座,南衣便跟著他的方向挪了挪膝蓋,眼巴巴地看著他,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當真?”謝卻山挑眉。
“千真萬確,否則天打雷劈!”南衣當場起誓,反正她攢下的天打雷劈都夠神仙渡劫了,她也不缺這一次“真誠”。
“你要知道,在我這裡應下的事,就不能隻是說說而已。”
南衣啞然。她知道雷不會真的劈到她身上,所以敢隨便起誓,但她知道一旦被謝卻山發現她背叛他,他是會真的弄死她的。
外頭岐兵的腳步越來越近。
謝卻山悠然地往後一靠,閉目養神,指節輕輕點著膝蓋,不緊不慢。
“想不明白的話,那就出去想明白。”
南衣終於知道,謝卻山說的那句“不是每次逃跑都有用”是什麼意思了。
如今她就插翅難逃,她隻能牢牢扒著謝卻山這葉孤舟,一旦鬆手,就會被捲進怒海驚濤之中。
可這也不是她說了算的,她想上他的船,還得他點頭許可。她的生死不過就在謝卻山的一念之間。
她就冇辦法有一點主動權嗎?
須臾之間,一個大膽的念頭撞入了南衣的腦海。
“你若讓我下去,我就同鶻沙說,是你讓我來花朝閣的,你不希望你的親妹妹有危險,又不能出麵,”南衣的聲音急促起來,此刻算是捅破了那張窗戶紙,語氣裡含了幾分魚死網破的堅決,“還有虎跪山中,是你放了我,謝衡再出殯,是你指使我大鬨。你到底是哪邊的人,那就看鶻沙怎麼看你了,反正我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鬼,我們要麼就一起在岸上,要麼就一起下水。”
謝卻山睜開了眼睛,凝視著南衣。
說完一番話,南衣隻覺口乾舌燥,渾身抖得厲害,也不是冷,反而有些焦熱起來,大約是把所有的力氣都注入了這番大逆不道的話中。
她也冇有十足的把握。
比如謝卻山會一劍殺了她,再把她踹出馬車,不給她任何開口的機會。
但她還是想賭一把,她在謝卻山這裡,還有那一絲鬥獸場裡“玩物”的價值。
半晌,謝卻山開口,揚聲道:“賀平,回望雪塢。”
馬車動了起來,窗簾搖晃著,薄氈透進來的燭光漸漸暗了下去,應該是出了花朝閣到了街上。車軲轆軋過青石板,顛得人也跟著起起伏伏。
南衣知道自己逃過一劫,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整個人也跟著鬆弛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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