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裴憶卿扮演的凶手殺了人之後,冇有馬上離開現場,而是穿上了事先準備好的衣服與頭套。
那身裝扮上繪製著與身後那一麵濃墨重彩的畫牆一模一樣的圖案,裴憶卿穿上那身衣裳往牆邊一站,整個人便徹底融進了那堵牆裡。
幾乎是一瞬的功夫,她這麼一個大活人,就在眾人麵前隱身了。
饒是親眼見證了她的舉動的眾人,睜大了眼睛都半晌冇能把她從那堵牆區分開來。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樣的舉動簡直大膽得可怕,但是,在現代見識過那些憑彩繪以假亂真,混淆視聽的裴憶卿來說,凶手這樣隱藏行跡的法子,卻是聰明又前衛。
視覺上的錯覺,表麵上看很普通,實際上卻大有玄機。
每個發現屍體的人第一反應便是驚駭,下意識便會忽略並不顯眼的牆麵,真正讓人做到了視而不見。
當日發現屍體時,原主慌慌張張,便冇發現那牆根處站著個人,後來出現的葉琉璃和方暮靈兩人所有注意力都在裴憶卿這個“真凶”上,自然也不曾注意。
待她們疾跑去追,真凶便趁機脫下了衣服,再混入了聞訊趕來的人之中一起出現,再演一場戲,如此,真凶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方纔裴憶卿便是這般還原案發現場,而那些配合出演之人,事先什麼都不知道,裴憶卿便是大搖大擺地從牆根走出來。
莫如深俯視著眼前的這個女子,從一開始,這女子便表現得非同一般的理性、聰慧、睿智,如此女子,平日又如何會被白婉容欺負成那樣?
莫如深看著她,眸中滿是深深的探尋。
“你發現屍體,為何要把凶器拔走?”莫如深開口,問出了最為犀利而關鍵的問題。
若她不是凶手,為何在發現屍體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先把屍體上的那把匕首拔走?
她的這個舉動,為她自己攬下了最大的嫌疑,也幾乎成為她被定罪的關鍵性證據。
可此前的口供,裴憶卿對此卻冇做任何解釋。
“還有,你為何會剛巧出現在這裡?那段消失的時間,你又去了哪裡?”
聽得他的問詢,裴憶卿腦中忽地閃過幾個零散的片段,畫麵中似閃過了一個人的臉,可那張臉閃得太快,叫她原本就有些昏沉的腦袋更加迷糊眩暈。
那是原主刻意封存的私密記憶,私密到根本不容許她這個外來入侵者侵占半分。
她探尋不到結果,便收回思緒,平靜道:“這個問題我暫時不能回答。”
莫如深看著她開口,語調平緩,“依照你與本王的約定,你依舊不曾找出真凶,這些疑點依舊能成為你定罪之根本。”
裴憶卿卻是眼神堅定,“我已有了幾個懷疑之人,要查出真凶究竟是誰,隻需稍加試探,再拋以誘餌,凶手做賊心虛,定能上鉤。殿下隻需再陪我前去一觀,便能見分曉。”
又是這般自信篤定的神色語氣。
她看向他,眨著眼睛略有狡黠地道,“殿下一言九鼎,會全程配合我的吧。”
嗬,這女人,這是在威脅他?
他微勾唇角,吐出一個冷硬的字,“好。”
……
夜色漸濃,白府中燈火簇亮,宛若白晝一般,把那蜿蜒曲折的遊廊樓閣勾染出幽深的層次來。
某處院落中,主院處的燭火已熄,隻留了幾盞微弱燭燈。
一片漆黑中,一抹幽白的身影緩緩飄進屋中,長長的頭髮拖到了地上,臉上一片慘白,眼角處卻有兩束鮮紅血滯滑落,手指直直伸向前方,似要向誰索命,看起來詭異又可怕。
“女鬼”裴憶卿飄進主屋,嘴裡發出一聲聲幽幽嗚鳴,然後輕輕地喊:“白夢雪,我好冤枉,好冤枉,還我命來……”
床上的人猛地驚醒過來,雙目驟然瞪大,待看清了那張臉,唇色一片慘白,哆哆嗦嗦,“你,你……我,我冇害,冇害你……”
裴憶卿對著她森森然一笑,映著慘白的麵色,更添幾分陰森恐怖。
“人是你所殺,最後替罪羔羊卻是我,我身蒙冤屈,無辜喪命,不是你所害又是誰?”
白夢雪的臉色一白,牙關都在打顫,可她卻強自鎮定地矢口否認,“你胡說!我們是姐妹,我如何會殺她!冤有頭債有主,你要尋人報仇,便去尋那真凶,也好為婉容伸張正義!”
一次試探拒不承認並不能證明什麼,若是數次試探,在對方神智瀕臨崩潰之時還能緊咬不認,那便有了幾分可信度。
裴憶卿並冇放鬆警惕。
而白夢雪一下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裴憶卿便“咚咚咚”地叩了三個響頭,聲音滿是緊繃顫抖,“請神靈明察,小女子與妹妹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如何會做出戕害姐妹這等喪心病狂之事?
若神靈當真因此案受到牽連,小女子日後定會為你平反,每年亦會封賞香火好生供奉,也請你能尋出真凶,為自己,也為婉容出一口氣!”
裴憶卿伸出手緩緩向白夢雪靠近,聲音幽幽,帶著毛骨悚然的意味,“人當真不是你殺的?膽敢對神靈說謊,死了不僅要割長舌,還要上刀山,進油鍋,更有甚者要挫骨揚灰,灰飛煙滅,永不超生。你,可想好了?”
白夢雪身子猛地顫了一顫,臉色瞬間白了一片。
她哆哆嗦嗦,嘴唇抖動,裴憶卿盯著她的唇,原以為她被嚇得要改口,可不曾想她張口便喊了一聲,“禦郎快救我!”
裴憶卿一愣,下一秒,自己的腦後便被人重重一擊,一陣劇痛襲來,她身子一軟,整個人便“撲通”一聲軟倒在地。
裴憶卿反應很快,心下立時明白,自己這是遇到硬茬了。
裴憶卿被人狠狠踹了一腳,她強忍著疼痛一聲未吭,隻作徹底昏迷之態。
“禦郎……”白夢雪一下撲進了那人的懷裡,渾身都在顫抖,“她,是人是鬼?”
一道低沉的聲音傳入耳中,“是人,不過裝神弄鬼罷了。”
聽到這聲音,裴憶卿腦中一陣刺痛,一股不屬於她的記憶快速在腦中流竄,她死死咬牙,纔沒讓自己痛撥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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