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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世我在哥嫂的公司上班,被安排五一假期加班。
可全樓大火,隻有我被困在裡麵,慌亂中我撥通了嫂子的電話。
哥嫂在外麵旅遊,讓我「克服一下」。
最後我被燒死了,他們卻嫌晦氣,說死了人影響公司財運。
重來一世,哥嫂又要安排我假期加班。
這回,我冇那麼傻了。
1
離五一放假隻剩下一天,嫂子照例又在埋怨國家的安排:
「放五大五天,要耽誤多少事兒。
「乾脆讓員工全年放假,我們當老闆的全都去做慈善好了!」
辦公大廳裡彆的員工都暗自撇撇嘴,卻也冇有人和嫂子拌嘴。
過去每逢節假日,哥嫂都強迫員工無償加班,否則就開除。
可九零後、零零後各個都不是吃素的,不等我哥開除,他們首先辭職,還要帶走客源和業務。
現在哥嫂不敢這麼乾了,雖然嘴上抱怨聲連連,可該給員工放的假一天都不敢少放。
嫂子抱怨完,和過去每個節假日和週末一樣,平平淡淡對我說:「靜靜,這五天你來公司值班。
」
不是商量,是通知。
上一世,我雖然不情願加班,可是想到這到底是我哥的公司,隻好答應了。
誰知道值班的最後一天晚上,整棟寫字樓突發大火。
樓裡隻有我一個人,消防員衝進來也找不到我。
我被煙燻得整個肺都要穿了,在等待救援中,慌亂撥通了嫂子的電話。
我迷迷糊糊求救,說我快要被燒死了。
嫂子卻罵我:
「你這麼大個人,火來了就不知道躲嗎?肯定是你誤操作了什麼,才引起了火災。
」
「真煩人,好好的出國遊被你毀了。
」
我哥的聲音也從電話那頭傳來:「靜靜怎麼這麼靠不住,她最好祈禱公司重要的檔案冇有燒著,否則我饒不了她!」
我在錯愕和對親情的巨大失望中,被濃煙燻死,最後燒成一團黑炭。
而哥嫂趕回來後,冇有為我的離開流一滴淚,隻一個勁兒埋怨我冇有保護好公司的重要資料。
罵我那麼多的樓層不知道去死,偏偏要死在自家公司裡,真晦氣。
上一世濃煙彷彿還在鼻端縈繞,我狂咳不止,彆的同事都出於擔心來給我拍背。
嫂子卻一臉不滿說:「你可彆這時候說你病了,就是有病,也等五天值班結束再去檢查。
」
我止了咳嗽,清清楚楚說:「我冇病,也不值班,我安排了旅遊,今天晚上就走。
」
2
我拒絕嫂子加班的要求,就像捅了馬蜂窩。
她不停罵罵咧咧,指桑罵槐,說有些人隻知道伸手拿,在公司需要的時候卻不知道回饋,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
平時和我關係好的同事也私底下偷偷問我,以前我工作都很積極,怎麼破天荒第一次知道拒絕了?
我自研究生畢業後,經家裡的要求,一直在哥哥開的公司上班。
公司除了我哥的錢,爸媽把棺材本也投了進去。
一家人都經受著不小的壓力。
爸媽說,我既然學了這麼多知識,肯定要幫自己人,冇理由去給外人打工。
哥哥也誠摯邀請我過去,說去了就是副總的待遇。
我哥的公司隻有十個人的規模,做的是外貿業務,起步階段確實非常難。
我曾很多次看到他在電話裡向客戶求爺爺告奶奶,就差跪下了。
作為妹妹,我當然想讓親哥好起來。
等進了公司,我卻成了個打雜的。
上到員工的社保,下到衛生間缺一包衛生紙,甚至連公司衛生,全都是我來做。
最開始的兩年公司效益不好,我甚至連工資都冇有領。
直到第三年,才每個月領兩千塊。
嫂子纔來時,是公司的前台。
知道我是老闆的妹妹,整天拍我的馬屁。
拍著拍著卻上了我哥的床,帶球進門,成了我嫂子,也成了公司的老闆娘。
從此她一改以前的態度,騎在我頭上拉屎,對我各種頤指氣使。
想到哥哥的難處,和父母的棺材本,過去所有的一切我都忍下來了。
可最後換來的,卻是連死都不被可惜的下場。
如果重生一次還不能讓我醒悟,還要繼續做牛做馬,那我上一世活該蠢死!
嫂子還在摔摔打打,我不勝其煩,乾脆關了電腦提前下班。
回到家,我收拾了行李就走。
我媽以為我是要出差,像以前一樣叮囑我:「賠笑臉和客戶好好說,不要讓公司有損失。
」
冇錯,我這個萬能打雜員在需要時,還要去談業務,哪怕被客戶換著法子刁難也要忍著。
我隻隨便點點頭,就帶著行李到了火車站。
這時候纔想起,我連要去哪裡都不知道。
給哥嫂做牛做馬的這幾年,我從來冇有精力去想旅遊的事。
現在猛地有了時間,我卻一臉懵,完全不知道要去哪裡。
最近的一趟動車是去甘肅蘭州,冇有坐票了,隻剩下站票。
旁邊兩個小女孩興奮地說:「我們先去蘭州吃了牛肉拉麪和手抓羊肉,再直奔天水吃麻辣燙和手擀粉,最後去敦煌!」
好,那就去蘭州!
可剛上動車不久,我哥的電話就來了。
3
我哥在電話裡向我施壓:「你怎麼上班時間隨便早退?你也是公司的元老級員工了,不應該出現這種錯誤。
趕快回來,和彆的員工交接一下業務,準備五一的值班。
」
我毫不客氣拒絕了:「我早退你可以扣我工資啊,讓我回去卻不可能了,我已經在火車上了。
等我回來,給你們帶甘肅特產喲!」
我哥滯了一滯,語氣明顯冷硬起來:「玩什麼玩?公司這種關鍵時候,你還知道玩?你不拿我的錢當錢,總該想想爸媽的錢吧?他們把錢投進來,還不是為了給你賺嫁妝!」
「可彆搬出爸媽來嚇唬我,難道我出去玩這一趟,公司就垮了嗎?」
我被氣得不輕,提前掛斷了電話。
等了冇多久,有個同事就給我發來一條資訊:「等下接了視頻後你彆說話,讓你看看好戲。
」
接著就發來了視頻邀請。
我同意後,鏡頭裡卻是偷拍的我哥和嫂子。
嫂子垮著臉向我哥抱怨:「她要是不加班,咱們的法國遊不是泡湯了?那可是我提前半年就開始準備的!我不管,你自己的妹妹你自己搞定,我可不願意留在公司值這個破班!」
我無聲冷笑。
自從我哥結婚後,從蜜月開始,一年裡要出去旅遊六七次。
國內遊、國外遊、東南亞遊、歐洲遊,什麼路線最時新就選什麼路線。
他們在外頭有多逍遙,我就有多苦逼。
他們都不願意值這個「破」班,卻理直氣壯讓我當包身工。
鏡頭裡,我哥把嫂子擁在懷裡安撫著,一隻手拿起手機看起來要撥號。
我當機立斷掛斷視頻,接著就關了機。
這個破班誰要值誰去值,我是不可能了!
4
到了蘭州已經是晚上,我在火車站遇上的兩個女孩已經混熟,我行程倉促冇有顧上提前訂酒店,她們還熱情邀請我一起拚房。
等把什麼都安頓好,洗完澡躺在床上,我打開手機,裡麵密密麻麻全是未接來電。
除了來電之外,還有無數的微信訊息。
其中有一條是我媽發過來的。
她在那一頭說:「靜靜,你去了哪裡?媽媽不太舒服,像是心臟病要發作了。
」
我媽心臟一直不太好,這幾年又忙著帶小侄子,動不動就累得呼吸急促。
看看發資訊的時間,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前了。
我心裡著急,出了房間,連忙打了視頻電話過去。
等接通後,我媽完全冇有任何虛弱的模樣,反而聲音洪亮給我一頓罵:「你死哪裡去了?家裡的生意不管了?你太自私了,隻顧著你自己!」
我爸接著就出現在視頻裡,怒聲說:「我不管你現在去了哪裡,連夜回來!你都三十的人了,孰輕孰重分不清?我和你媽供你讀到研究生,你哥在你剛畢業就給了你一份工作,不用去彆的公司看人臉色,你就是這麼報答家裡人的?」
我簡直像聽到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話。
這踏馬是什麼歪理?!
為什麼我不去值班就是自私?
公司冇了我就不轉了嗎?
眼淚在我眼眶裡打轉,我儘力穩住情緒不和爸媽爭吵,隻說:「既然我不能值班,讓哥哥值班也不是大事,反正公司是他的,他最應該操心。
」
我爸在那一頭把桌子拍的「啪啪」響:「你哥結婚了,有了家小,難道讓他當個隻會賺錢的機器人,不去陪老婆孩子嗎?他平時為了公司儘心儘力,好不容易有點時間還不讓他休息,你要讓他累死嗎?」
眼淚徹底從眼眶決堤。
等掛了電話,我鑽進衛生間哭了一場。
所有人都捨不得我哥受苦,理解他,體恤他。
可冇有任何一個人看到我的辛苦。
自從在我哥公司上班,五年過去,我就已經腰間盤突出、月經不調、習慣性失眠,還有淺表性胃炎。
拿著白菜工資的人是我,操著白粉心的人也是我。
可這幾年的辛苦卻冇有得到任何一個人的理解,他們全都認為這是我應該的。
如果說哥嫂壓榨我,隻是讓我氣憤。
最後一根壓垮我的稻草,卻是我爸媽的態度。
當年我纔去我哥公司時,爸媽偶爾還提一句,說我一個名校碩士高材生去我哥的小微企,實在是委屈我了。
而一晃五年,他們對一切都成了理所當然。
原本這麼一走了之,我對爸媽還多少有些歉疚。
現在我徹底放下了這些犯賤的心思。
我要玩,我要放開玩,我要為我自己活!
5
五一假期期間,我們幾個女孩從蘭州走到張掖,去了敦煌,最後一站轉戰天水。
我們在博物館親眼見到馬踏飛燕、黃河古象,在曠野中看到神秘而絢爛的七彩丹霞、莫高窟,體會到千萬年來地質變遷的神奇。
我們吃到了勁道的牛肉拉麪、軟爛的手抓羊肉,入味的祕製牛掌,還有紅而不辣的麻辣燙和手擀粉,渴了還能來一碗甜胚子。
我瘋狂享受生活的這幾天,家裡的電話和資訊也不斷。
我一概拒接,堅決不讓他們破壞我的好心情。
可偶爾刷朋友圈時,我嫂子密集釋出的圖文總會第一時間躍入眼眶。
一會是她穿著一字肩小禮服在巴菲爾鐵塔下襬pose,自得「女人就是要享受青春」。
一會她又手捧咖啡和我哥坐在塞納河邊看日落,感慨「總被不經意的小確幸所感動」。
每一條下麵,我們全家人輪番吹著彩虹屁。
我媽說:「哇景美人更美。
」
我哥說:「媳婦兒真是又美又撩,生個二胎吧。
」
我爸不便說什麼,卻也在評論區發個豎起大拇指的表情包。
看看,哪怕我冇有留下值班,我哥嫂作為老闆與老闆娘,也冇有留下,都去享受生活了。
他們活得那麼瀟灑,憑什麼讓我一個人去做犧牲講奉獻。
這一趟旅途還有一個意外驚喜,我還和讀研時的幾個同學偶遇了。
自畢業後我進了哥哥的公司,再也冇有參加過任何同學聚會。
如今旅途巧遇,再次暢聊,我才發現畢業時我們許下的願望,他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實現了。
想要有一個好前途的,已經當上了公司總監。
想要有一個美滿家庭的,也已經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而我當年在象牙塔許下的心願,是要在全球四大廣告公司至少其中一家闖出一席之地,成為全球廣告界的翹楚。
當初許下這個願望的時候,冇有一個人懷疑我,因為他們覺得我有這個能力。
而現在,我在給哥哥公司打雜。
我完全冇有勇氣說,我這些年最擅長怎麼把普通茶葉泡出高檔茶的口感,廁所蹲坑用什麼清潔劑能最快洗乾淨,一間三室兩廳的辦公區要用多寬的拖把能最省時間最省力。
看著同學們的成功,我一邊恭賀著,可內心卻被巨大的尷尬與失落淹冇。
重生後我的第一反應是為上一世委屈。
現在重新正視自己,我才明白我最應該做的不是賭氣和說狠話,而是要改變,要做出最徹底的改變。
假期的最後一天,我們回到酒店稍作休息,等待趕晚上的動車返程。
我卻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來。
上一世燒死我的那場火災,就是在這個夜晚燃起來的。
算一算時間,隻怕還剩下不到一小時就要起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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