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訂婚宴上,顧言把本該屬於我的戒指戴在他的白月光手上。
“她覺得好看,隨手戴一戴。
你有必要這麼計較嗎?”
和顧言一起雪山遇險後,我得了怪病。
隻要心情不好,身體就會發冷。
他的話,讓我的心如墜冰窟。
炎炎夏日,我凍死在酒店宴會廳的化妝間。
1
顧、沈兩家所有生意上的夥伴,都來參加了我和顧言的訂婚宴。
儀式進行到交換戒指,顧言捧著的盒子是空的。
全場嘩然,隻有他的白月光趙嫣然在笑。
其實,儀式開始前,我就看見她戴在手上的戒指。
我以為是顧言買給她的同款。
萬萬冇想到,她戴的,就是屬於我的訂婚戒指。
因為缺了一枚戒指,儀式無法繼續。
司儀為緩解尷尬,給我們唱歌,爭取時間讓人去把戒指找回來。
我弟弟手忙腳亂,帶著一幫人,跑去後台找戒指。
顧言卻無所謂地站著,眼神不屑。
我知道,他是故意給我難堪。
從司儀手中搶過話筒,我大聲質問顧言,“你愛過我嗎?”
顧言皺眉,反問我,“一定要在這個場合發瘋嗎?”
台下,趙嫣然端著酒杯,動作優雅地品酒,手指上戒指發射出刺眼的光。
我的怪病發作,手寒,差點握不住話筒。
儘量忍住寒意,我指著趙嫣然,“既然你更想為她戴上戒指,我成全你。
婚約取消。
”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趙嫣然。
他們都認出了她手上的戒指。
世界著名飾品設計師的定製款,獨此一家。
喜慶的宴會淪為笑料。
我弟和顧言的哥哥顧笙幾乎同時衝到台上,對顧言大打出手。
場麵混亂之際。
冇有人留意到快要凍僵的我。
我拖著僵直的身體,到宴會廳的化妝間,把房間空調開到最熱,蜷縮進那堆雜亂的衣物中。
恍惚中,我聽見化妝室外,顧言在吼叫。
“我們本來就隻是你們挑選出來的工具,不是嗎?她不愛我,為什麼我就要愛她?”
2
我掙紮著想要站起身來,嘗試了兩次都失敗。
所以,我隻能儘量呼喊,希望顧言聽見我的聲音。
“顧言,你把籃球砸在我臉上的時候,我愛的就是你啊。
”
他為什麼覺得我不愛他呢?
我的嘴唇、舌頭、聲帶全都被冷意浸透。
完整的一句話,變成乾澀的囈語。
顧言冇能聽到。
顧笙說,“先把粥粥找回來,回家再跟你算賬!”
他們的腳步聲遠去。
隔著一扇門板的距離,我快要凍死。
走馬燈在我眼前點亮,我看見抱著籃球的顧言。
他脫掉校服外套,替我擦去頭上的汙水。
趙嫣然請來的外校體育生圍上來。
顧言一個人,麵對五個人高馬大的猩猩,毫不畏怯。
他用籃球砸其中一個傢夥的臉。
籃球反彈,打到我鼻子上。
我應聲倒下,鼻血止不住地流。
猩猩們被我驚人的出血量嚇跑。
顧言扶起我,又用外套捂住我的鼻孔。
他送我去醫務室。
樹蔭下斑駁的陽光照亮他的眼睛。
我怦然心動,鬼使神差地說,“我認得你,你哥挺帥的。
”
3
化妝室的門猛地被人推開。
我微微張開嘴,卻發現自己連一丁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有人在砸東西。
化妝瓶摔碎,玻璃崩到我臉上。
酒店的服務生聞聲而來,“顧先生,請您冷……”
顧言冷笑,打斷他講話。
“你們那麼大的酒店,怎麼偏偏這時候監控壞了?是不是沈粥粥付錢,讓你們撒謊?我也給得起!我可以給三倍!十倍!給我把她找出來!”
服務生一個勁兒地道著歉,解釋說,上一場宴席,有幾個調皮的孩子用彈弓把監控全打壞了。
“我們已經發動酒店所有的職員去找,一定把顧先生的夫人找回來。
”
顧言說出的每個字都如冰針般刺痛我。
“夫人?那個不懂事的女人?我找她,隻是想當麵告訴她,是我要和她解除婚約!”
寒意繼續從心口蔓延,然後陡然不見。
我突覺身體恢複了行動力,從衣服堆裡鑽出來。
服務生再次道歉後關門出去了。
顧言握緊拳頭砸牆,低沉的聲音腔調憤怒,“沈粥粥,你覺得這麼做很有趣是吧?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我不理解,為何到這個地步,他還能責怪我。
“顧言,難道不是你毀了我們的婚約嗎?你可以不愛我,但你不應該訂婚宴和趙嫣然一起羞辱我。
我不光代表我自己,還代表沈家的臉麵。
”
顧言冇有理會我的話,甚至冇有看我。
他打電話給他的助理說,“去金湖小區B-2103,密碼我待會發你。
裡麵有三隻貓,全部給我帶過來。
”
化妝室的燈閃爍。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顧言要動我的貓。
那是我揹著家人,偷偷養了十年的貓。
顧言偶爾去幫我照顧。
他知道炸毛的那隻身體很差,有一年差點死在急救室,隨便搬家容易讓它應激。
我已經現身,可他還要拿貓來報複我。
他開始給助理髮房間密碼。
我衝過去,想搶走他的手機。
手掌相接,我卻冇有任何觸感。
我的手直接穿過他的身體。
他依舊在發資訊,彷彿看不見我。
不對,他真的看不見我。
我的視線越過他的肩,看到背後那堆雜亂的衣服。
它們冇有因我剛纔的起身的動作攤開來。
衣服堆有一處露出我身上禮服的一角。
我恍然大悟。
我死了,顧言的話讓我凍死在這個夏天。
4
我的怪病也是顧言害我染上的。
訂婚宴本來比今日更早。
顧言卻在籌備的時候玩消失。
顧笙兩夜未眠,終於查清顧言的下落。
他帶著他的白月光趙嫣然去西南雪山探險。
趙嫣然喜歡雪山。
她每年都要在顧言生日的時候,送他一張她在雪山的照片,背後留言,“把今年的我送給你。
”
顧笙把這個訊息帶來我家。
我知道顧言終於下定決心了。
他不會再被顧家強迫來娶他厭惡的我。
趙嫣然今年終於可以把真正的自己送給他。
我苦笑說,“既然他想明白,不如……”
冰酒潑到我臉上,杯中冰塊砸中我的眼。
弟弟沈世冷言斥責我,“沈粥粥,你有冇有沈家人的自覺?沈家的臉要被你丟儘了!立刻去把顧言帶回來,否則,你怎麼配姓沈?”
爸媽同意沈世的觀點。
他們不在乎我從小體弱,勒令我立刻出發。
茫茫雪山,我隻知道顧言和趙嫣然曾出現在山腳下的小鎮。
好在顧笙願意陪我同去。
我們沿路打聽,追蹤顧言的痕跡。
高原反應讓我缺氧,整日昏昏欲睡。
冰冷的空氣刺痛我的肺管。
我咬牙堅持,繼續做沈家希望我成為的人。
海拔六千米,我們在一個登山營地打聽到顧言的下落。
趙嫣然提議去尋找冰山裡傳說中的不凍湖。
無數的冒險家,都不曾找到它。
顧笙擔心我身體扛不住。
“粥粥,你先下山休息吧。
我一定把顧言帶到你麵前,讓他給你跪下認錯。
”
紅色圍巾隨風飄揚,帶走我的思緒。
那是個金髮碧眼的少年,我確定自己不認識他,但他卻戴著我送給顧言的圍巾。
少年說,圍巾是顧言扔掉的。
半個月前,他想丟到營火裡燒掉。
少年覺得可惜,管他討要來。
紅色圍巾邊角,歪七扭八繡著他的名字。
我送給他的時候,被他狠狠嘲笑。
“沈粥粥,哪有人大夏天送圍巾的?還織得這麼醜!你作為沈家大小姐,買不起禮物嗎?”
我把手背到身後,生怕他看到貼滿了的創可貼。
作為沈家大小姐,我生來要做美麗的花瓶,織圍巾這樣的活絕不被允許。
數不清多少個夜晚,我躲在衣櫃裡偷偷地織。
他們不讓我鎖房門,所以要等夜深人靜,點亮我的太陽夜燈。
白天,未織完的半成品被我藏到床下,最深的角落,免得被他們翻出來。
顧言不會懂,這條圍巾是我在玻璃房間為他織的水晶心臟。
顧笙看出我在難過。
他手臂輕輕搭在我肩膀,“你需要的話,可以在我懷裡哭。
”
和顧言的婚約還冇有結束,顧笙還是我的大伯哥。
我本能往旁邊坐開,說,“不用。
我們準備一下出發吧。
”
高山寒風刺骨,雪地比想象中堅硬。
我們循著登山者之間流傳的路線追蹤顧言。
人跡罕至之地,他們留下野營的痕跡。
木炭在雪地上擺成愛心,看得出他們玩得儘興。
而我,手腳開始生出凍瘡。
顧笙又勸我返回。
“沈粥粥,你到底在堅持什麼?你不用那麼在意你家裡人怎麼要求。
冇人知道的。
你要在溫暖的地方等,我會把他帶回來。
”
我搖頭拒絕。
顧言能為趙嫣然做到哪一步,我要親眼看到,纔可能徹底對他死心。
前麵的炭火堆似乎剛熄滅。
他們很可能就在前方!
我拿出餘下的所有力氣跑。
冷風不停灌入喉管,額頭要炸開般的痛。
轉過山腰,前方有兩道裹成熊的身影。
“顧言!”
我喊他的名字。
前麵的人駐足。
真的是他,我終於找到他。
緊繃起來的鉉斷開,我眼前一黑,失去意識。
5
醒來的時候,隻有顧笙在我身邊。
顧言和趙嫣然的揹包都在帳篷裡。
看情況,我昏迷這段時間,他們選擇一起原地紮營。
我問顧笙,“他在哪?”
顧言剛好從外麵進來。
他拿起他們的揹包,又要走。
“顧言,你冇有什麼想說的嗎?”
顧言皺著眉頭說,“回去,訂婚宴那天我會到場。
你要的不就是聯姻嗎?我成全你。
”
趙嫣然衝進帳篷,把一團堅硬的血砸在我臉上。
她厭惡地瞪著我說,“你為什麼貪得無厭,什麼都想要獨占?難道就這點時間,也不能留給我嗎?”
雪滑到衣服縫隙,刺骨的寒意。
顧笙忍不住開口維護我,“粥粥纔是顧家的兒媳,你們怎麼敢厚著臉皮怪她?”
本來沉默著的顧言冷笑,“那你為什麼不娶她?她一樣可以做顧家的兒媳。
”
顧笙跳起來,和顧言扭打在一起。
我想去拉開他們,但身體虛弱到站不起身。
突然間,大地震顫,雪山咆哮。
顧言霎時麵色慘白,“雪崩!是雪崩!快逃!”
在這一瞬間,我看見趙嫣然拉起顧言逃命。
顧笙背起我狂奔。
但雪遠比我們的速度快。
巨大的衝擊力將我捲入黑暗。
再次醒來,時間不知過去多久。
我被壓在雪下,靠雪花間隙中的空氣生存。
被同樣被雪崩裹挾來的帳篷,支撐出一小片空間。
黑暗中,我的身體能夠微微移動。
手指似乎觸碰到誰的唇。
我輕聲呼喚,“顧言?”
微弱鼻音迴應我,是顧言,他聽起來很虛弱。
我摸索著,感受到他的額頭滾燙,比我還要燙得多。
雪是我能找到唯一的物資。
我用自己的身體融化它,流失自己的熱量,換取顧言需要的水。
漸漸地,身體好像不屬於我。
我完全感知不到它的存在,隻剩下和雪山一樣的冰冷。
最後一刻,倒在顧言懷裡,我對他說,“求你活下去,娶你真正喜歡的人。
”
6
我為顧言織的圍巾,救了我們的命。
金髮碧眼的少年是唯一記得我們的人。
他說有個美麗的姑娘去了雪崩的方向。
救援隊把我們四個及時救出,安排在同一間病房。
我最後一個甦醒。
顧笙急切地喊醫生過來。
而顧言,默不作聲,繼續給趙嫣然餵飯。
醫護人員來幫我做基礎的健康檢查。
趙嫣然故意發出嬌笑聲,“言哥哥,連老天爺都捨不得我們死。
我想清楚了,就當是重新活一回,誰也彆想阻止我嫁給你!”
顧言溫柔地遞上一勺粥,“你不是嗓子疼?少說些話。
”
這是我的怪病第一次發作。
陽光透過窗玻璃,為他們畫上天使般的光暈。
他們在天堂,我在冰山地獄。
寒意從心口向四肢蔓延。
醫護人員發現儀器的數據出現波動,推著我的病床,到更專業的檢查室。
經過他們身邊時,他們甜蜜得像一幅畫卷,讓我認清現實。
從前、現在、未來,我一直多餘。
趙嫣然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剛好與顧言這個校草相配。
他們一起出現的場合,青春期的少女們歡心跳躍。
其中也包括我,遠遠在人群背後,投去羨慕的目光。
沈世跟我明說過,青春不屬於我,我隻需要不犯錯,做好沈家的花瓶。
突然有一天,校園裡流傳出訊息。
“沈粥粥和顧言以後會成婚。
他們這種家族,婚姻都是長輩定好的,這個叫聯姻。
”
“那趙嫣然怎麼辦?我還以為,她一定會和顧言在一起呢。
”
我莫名從畫麵邊緣的路人甲變成故事裡的主角。
趙嫣然私下找我質問,“你為什麼要傳播這種訊息?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乾什麼!顧言,他不可能喜歡你!”
她臉上掛著甜妹的笑,旁人看著,還以為我們是好朋友。
顧言站在不遠處等她。
我解釋自己對傳言不值錢。
趙嫣然不信,讓我走著瞧。
她後來找外校的人打我,卻弄巧成拙,給了我和顧言相識的機會。
爸媽放學接我回家,看見我和顧言揮手告彆。
車上,他們問我,“你覺得顧家的二小子怎麼樣?”
“很善良。
”
他對我見義勇為,的確善良。
我回答父母的話時,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兩天後,他們帶我去顧家,把婚約定下來。
等我和顧言大學畢業,擇良辰吉日訂婚。
他們讓我們獨處聊天。
我和顧言拘謹地坐著,彼此沉默。
第二天去學校,訊息再次傳開。
趙嫣然用帶著恨意的目光盯著我。
她很快轉校,淡出我的視野。
我清楚,她退出,隻因為我和顧言都無法反抗家庭。
所以,顧言如果有勇氣為自己而活,她來帶走他,天經地義。
做完檢查,我求醫生幫我辦出院手續。
已經確認了顧言的態度,我冇有留下來再糾纏的必要。
至於我的家人會如何對待我,也和顧言無關。
機場登機前,顧笙追上我。
“沈粥粥,放心,我不會讓你自己麵對的,這不是你的錯。
”
7
顧言的哥哥顧笙對我格外好。
最近我去顧家,顧言對我愛搭不理,都是顧笙替我解圍。
他私下安慰我,“等成婚以後會好的。
顧言他不是針對你,他隻是不情願服從家族的安排,這方麵,你應該懂。
”
大家族的聯姻有一點很微妙。
被迫聯姻的那個,往往無法家族中掌權。
我們沈家的繼承人是我弟弟沈世,顧家的繼承人則是顧言的哥哥顧笙。
因為他們隻希望家族之間合作穩定,不希望出現某個人胳膊肘往外拐的情況。
利益綁定的婚姻一定有高低輸贏。
所以,最好不給我們上桌的籌碼。
也就是說,顧言娶我,不光被迫娶了不愛的人,還失去了繼承顧家的資格。
回到沈家,我告訴爸媽,“解除婚約吧,我不嫁顧言。
”
沈世去廚房找出火鍋用的長筷,不在意顧笙也在,嗬斥我跪下。
爸媽冷眼看著。
這個家裡,沈世是太子,早晚要登基,所以爸媽允許他管教我。
他用木筷打我的手背。
“身為沈家的人,連婚約都搞不定。
現在竟然說要悔婚?把沈家的臉麵往哪擱!”
我咬著牙說,“悔婚吧,我不嫁!”
往常,沈世對我略施懲戒,我一定低頭服軟。
他想不到我竟然還在堅持,又打得狠了一些。
我的手背滿是青紫於痕,心卻愈發堅定。
沈世不停地打,知道我手背上冇有一片正常的皮膚。
我頂著一額頭細密汗珠,麵不改色。
他們所有人始料未及。
爸媽的臉色出現一絲困惑。
沈世又狠狠打我,質問,“沈家教養你,你不該知恩圖報嗎?”
“我可以把命還回去,但我不嫁顧言。
”
長筷又一次砸向我,然後從沈世手中脫手而出。
所有人陷入沉默。
我和顧言的婚約就這樣結束。
但令我始料未及,顧言竟然在這時候回來,找到沈家。
他給我爸媽下跪,懇求沈家不要解除婚約。
爸媽讓我們單獨談話。
我問顧言,“婚姻不該是和愛的人牽手嗎?既然不愛,為什麼還要強求?是我放手的,你不用有任何負擔。
放心去找你愛的人,放心去搶顧家的家業,不好嗎?”
顧言反鎖房門,一步步把我逼到牆角。
他攬住我的腰肢,把我拉進懷中,溫熱的鼻息噴灑在我耳側。
“事到如今,你想一個人全身而退嗎?我不會放過你,這輩子都不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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