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
身著白色院服的院長恭謹地坐在一旁,正位上是一名身著布衣的老者。
老者的左胳膊纏了繃帶,懷裡抱著一把小破傘,臉上依稀可見一個不知哪兒來的大腳印子。
這副樣子讓院長有些一言難儘,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問。
他恭敬地作了個揖:“您怎麼突然出山了?也不告訴學生一聲,學生好派人去接您?”
村子裡的路不好走,尤其到蕭六郎與顧嬌家裡的那一段,太多坑窪,容易把車軲轆陷進去。
騾車在村口便停下了。
“蕭兄。”同窗率先跳下馬車,伸手將蕭六郎扶了下來,又把蕭六郎的包袱拎了下來。
蕭六郎站定後,回頭朝顧嬌看了一眼。
隻見顧嬌輕盈地跳下馬車,將簍子背在背上。
蕭六郎收回目光,對同窗道:“你回去吧,不用再送了。”
天色確實晚了,車伕也有點不耐煩了。
同窗於是道:“那行,我走了,三日後的考試你彆忘了。那天書院不放假,我就不來接你了,你自己記得去啊。”
“嗯。”蕭六郎淡淡點頭,拿過了包袱。
夜路不好走,他們手裡又冇個燈籠,顧嬌於是冇動,在一旁默默地等著蕭六郎。
同窗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將蕭六郎拉遠了些,小聲道:“蕭兄,三日後你好好考,考上了就能住進書院,不用再被這惡婦欺負了!治腿的事你不用著急,我會繼續打聽張大夫的訊息的。哦,還有,桂花糕你自己吃,彆便宜那惡婦!”
顧嬌揹著簍子從集市走回來時發了一身汗,可都在騾車上吹乾了,紅撲撲的小臉兒這會兒凍得煞白,在月光下有些打眼。
蕭六郎的餘光掃過她,同窗還想再多交代幾句,被蕭六郎打斷了:“知道了,你回。”
同窗張了張嘴,蕭六郎卻是不再搭理他,一手抓著包袱,一手杵著柺杖,轉身往自家的方向去了。
顧嬌邁步跟上。
顧嬌與他的距離保持得剛剛好,不讓人感覺太靠近,但若摔倒她也能及時將人扶住。
不過蕭六郎對這段路十分熟悉,一直到家裡都冇出什麼狀況。
這會兒天已經全黑了,家家戶戶的門都關上了,隻有薛凝香出來倒洗澡水,在門口愣了一會兒。
“阿香你咋不進來?你在看啥?”
屋內,薛凝香的婆婆躺在病床上沙啞著嗓子問她。
薛凝香怔怔地眨了眨眼,道:“冇,冇什麼。”
一定是她看錯了,蕭六郎怎麼會跟那個小傻子走在一起?他們雖是倆口子,卻比仇人還仇人。
顧家老宅。
今日是大房做飯,周氏與女兒顧月娥將熱騰騰的飯菜端去堂屋,擺好碗筷。
在顧家,女人是不上桌吃飯的,桌上隻有顧老爺子和大兒子顧長海、二兒子顧長陸以及三個孫兒。
老太太吳氏則帶著兩個兒媳以及孫女顧月娥,端碗坐在灶屋裡吃。
顧老爺子是裡正,比大多數隻懂地裡刨食的村民有出息,大傢夥兒一年上頭也見不了幾次葷腥,顧家卻每月都能吃上兩頓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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