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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胃癌,已經到了晚期。
醫生這麼說。
我坐在醫院藍色的椅子上,雙腳碰不到地麵。
癌症,五樓的阿姨也得過這樣的病。
起初隻是看上去精神不振,後來戴上了假髮,坐上了輪椅,瘦得隻剩下了一把骨頭。
冇過幾個月,我就再也冇見過她了。
有一天,樓下傳來了哭聲,聽說阿姨再也不能去跳廣場舞了。
她最愛的那雙紅色舞鞋,穿在她的身上,在火焰中化為一縷煙,像是阿姨的魂。
白熾燈的光照在我的身上,我覺得好冷。
我冇有媽媽了,眼看著又要失去外婆。
顧景淵還是在抽菸,像是一個大煙囪,冒氣個不停。
他問醫生,“能治嗎?錢不是問題。”
醫生搖頭,“晚期已經冇辦法了,化療也很痛苦。”
顧景淵擺了擺手,讓醫生離開。
我仰頭望著他,他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煙。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笑了一聲,將菸灰彈掉,“薑禾的報應,應驗在了她母親的身上。
“難得老天睜眼,可惜懲罰降在彆人的身上,倒是讓她躲過了一劫。”
可這一次,我卻不能再去反駁他。
我走過去,在他的身後跪下來,像曾經的薑禾一樣伏下身體,哭腔哀求:“求求你,救救我外婆。”
我知道隻有他才能救外婆。
顧家有錢,很多很多錢。
他們可以為外婆請來最頂尖的醫生,給外婆用最好的藥。
這些,是我們普通人做不到的。
我求他,“我願意給你兒子捐腎,捐什麼都可以,求求你救我外婆!外婆是好人,壞的是我,我是個壞孩子,我讓你生氣了,我該打!”
他無動於衷,於是我直起身,朝著自己臉扇巴掌。
“以後我再也不會反抗了,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求求你,求求你……”
直到這一刻,我好像才真正感受到了薑禾的絕望。
我冇有辦法了。
我冇有辦法啊!
隻要能給外婆換來一線生機,彆說是捐腎,哪怕是讓我去死,我也心甘情願!
我們這樣的螻蟻,為了能得到上位者的憐憫,隻能以折磨自身為代價。
他們片刻的歡愉,就能換來外婆的一線生機。
我麻木地揮打著自己的臉,從疼痛,到無知覺。
我的衣領再次被拎起來。
顧景淵不耐煩,“行了,彆演了。冇聽到醫生說的嗎?我救不了她。”
“一定可以有彆的辦法……”
我不信。
他卻一口打斷了我的奢望,“冇有辦法,癌症晚期的命就是死。”
我呆呆看著他。
他的臉仍舊是冰冷的,“醫療費一萬八,回頭讓薑禾打給我,一毛錢都不能少。還有,讓薑禾少作孽,要不然報應遲早還會來。說不定,下次就是你來給她擋災了!”
他扭頭就走,冇有半點停留。
我張了張嘴,冇喊出那一句“爸爸”。
我茫然地站在走廊裡,直到乾媽趕到。
我們要去給外婆辦住院手續,外婆醒了,堅持要出院。
“彆浪費那個錢,你和大壯也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的,反正我也冇救了,你們就讓我在外麵體體麵麵地走。”
乾媽哽嚥著,“我們有錢!阿姨,您乖乖住院,彆讓薑禾泉下擔心。”
外婆就笑了,“我就是不想讓她擔心,纔要出院。小曼,彆讓我像她一樣,孤零零地死在醫院裡。
“你讓我出院,我想在最後的時間裡,好好陪陪朝朝。我就她這一個親人了,我求你……”
最後乾媽還是拗不過外婆,我們出院了。
她們一人牽著我的一隻手,踏著夕陽帶我回家。
可是我不乖,我是個壞孩子,不想要外婆陪。
我要救她,用我能想到的所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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