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顧嬌這樣說,胡好好暫且安下心來,又問:“那妖物還會再來嗎?”
顧嬌點點頭,道:“應該是要來的。”
說著她突然停了一停,閉上雙眼,過了片刻,又睜開,說:“原來也是個狐狸。”
胡好好一驚,道:“娘子是說,今天那個,是狐狸?那我怎麼會看不出?”
同為狐狸,胡好好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這倒不怪你,它身上披的那一層妖氣,卻不是狐狸的,你辨認不出來也有理。”顧嬌說著,嘴角微揚,轉頭對寧寧道:“寧寧會釀虎骨酒嗎?”
“虎骨酒?寧寧不會。”小丫頭犯起愁來,但她很快想出了辦法,“以前聽老米頭說,西市有家酒肆善釀酒,我去問問。”
“也好。”
胡好好見這主仆二人一人一句,突然說起酒來,不由得瞪大眼睛,將兩人看了又看,問:“寧寧,你們在說什麼?”
寧寧對她笑了笑,答道:“胡娘子,娘子的意思是,這回的妖物是老虎,我們商量將它捉了怎麼吃呢。”
胡好好頓時背後冷汗一乍,覺得自己不如冇問過。
她摸了摸手臂,心想,還好人不愛拿狐狸泡酒,否則自己的骨頭也要危矣。
寧寧見胡好好縮起脖子,垂下頭去,彷彿連髮髻上的銀釵都耷拉下來,趕緊安慰她道:“胡娘子放心,你是寧寧的朋友,我們娘子不會吃你的。”
胡好好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隻這回,還要胡娘子幫個忙,”顧嬌對胡好好道:“寧寧白日不能出門,請胡娘子化作郭家新婦模樣,隻做被那狐狸所惑,我跟著你,去將虎妖誅殺。”
“如果我自己尋過去,那妖物若是警醒,提前跑了,再找恐怕就難了。”顧嬌道,“且也還不知道它為何打郭家新婦的主意,小心為上。”
胡好好猶豫起來,顧嬌見她麵有難色,便道:“胡娘子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好好在這一片修行,有上百年了,如果是說虎妖,也知道一個。”胡好好說得有些艱難,眼中透出幾分恐懼,“它修行多少年了我並不知道,隻知道它十分凶惡,在它占的那座山上,幾乎所有的飛禽走獸,都對它俯首稱臣,據說還得了附近方圓百裡百姓的信奉,稱做石山君。”
“喔?連你也打不過它?”
“娘子也知道,我們狐狸,擅長迷惑變化,若說打架,雖能過上幾招,又如何能與猛虎相提並論,它一口就能咬掉狐狸半個身子,我是不敢惹的。”
胡好好戰戰兢兢說道:“聽說石山君性格暴虐無道,日日奴役山裡那些個小妖,若有哪個不聽話的,都被它拿來百般折磨後撕碎吃了,它法力也十分高強,還會讓倀鬼去擄人來吃,總之很可怕。”
“那百姓為何要信奉它?”顧嬌不解地問。
“哪是真心信奉,隻是奉上供品香火,祈求它不要來吃自己罷了。”
平民百姓私下供奉的所謂大仙,與正經神仙不同,要麼是為了求一些不可與人言的陰私事,要麼是因為恐懼不安,不求錢財平安,隻求妖物不要來殘害自己。
可香火就是香火,對邪神妖物來說,是極大的加持,即便無德無道,修行也能憑藉香火一日千裡,更加橫行無忌。
胡好好歎了口氣,道:“我知道娘子法力高深,也願意相助娘子,隻是如果那石山君要吃我,還請娘子救我一命。”
“這是自然,你且安心。”
顧嬌說著,沉吟片刻,又說:“既然它身上有香火,那要想個法子了。”
兩人說好,第二日留下寧寧看家,胡好好化作郭家新婦的容貌,裝出一臉迷迷瞪瞪被妖所迷的樣子,顧嬌遠遠綴在她身後,往城外去了。
石山說遠不遠,胡好好一路踉踉蹌蹌,步伐卻快,到了晚間,便走到了山腳下。
顧嬌跟她說過,隻需跟著路上白色的細碎小花走,她麵上作出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情,眼睛緊盯著小小花朵,一直沿著山間小徑走到石山深處,一處洞穴前。
她獨自一人站在那裡,有些忐忑,正想著是不是應該直接往裡走時,麵前突然出現一道黑霧,霧中冒出一張人臉,赫然是那日的新婦。
“咦,你居然來了?”人臉麵上也滿是驚異神色,“我昨日明明還來不及......”
胡好好不說話,隻瞪著無神的兩隻大眼,身體晃來晃去。
“不管了,來了就好,我這就帶你去見山君。”人臉見她似乎神誌不清,不禁麵露喜色,從黑霧中走出來,化作一隻雙足站立的狐狸。
它在前麵引路,胡好好拖著腳步跟在後麵,時不時的還磕絆幾下,把個神智不清演了個十足十。
洞府不深,裡麵佈置也簡單,沿路走進來的石壁上放了幾隻珠子,倒是光亮,能把洞府內映出個七七八八,胡好好本就能暗中視物,她不動聲色的觀察四周,心中算計著待會打起來瞭如何最快遁走,不多時,走到一個較開闊的地方,大約就是那虎妖洞府的前廳了,狐狸在這裡停下腳步,向前拜伏下去。
這洞窟不小,前方一片地麵平整開闊,洞頂上有三三兩兩的石筍倒掛下來,間或有水滴下,嘀嗒一聲響,隱約還有一點回聲。
莫約兩丈開外有幾級石階,最上麵放著一隻石椅,有一個虎頭人身的妖怪叉著腿,四仰八叉的坐在那裡,見狐狸伏在階下,便開口問道:“下麵何人?”
聲音彷彿虎嘯烈烈,迴響在整個洞穴之中,震耳欲聾。
胡好好仍做迷瞪狀,隻愣愣立在那裡。
“回山君,是郭家新婦來了。”狐狸不敢抬頭,隻恭恭敬敬的答道。
“喔?”
虎妖直起身軀,張開血盆大口,露出一排白刃般的牙齒,哈哈大笑起來。
“原來是吳家娘子,那日偶爾一見,十分中意,今日特意請你來,在家中陪伴我幾日。”虎妖說著,起身走下台階,直往胡好好而來。
原來這虎妖不知在哪看上了郭家新婦,要拐她來淩辱取樂,還要讓狐狸李代桃僵,如此郭家郎君也要落入狐狸掌中,或被迷或被吃,一家子冇個好下場。
胡好好渾身僵硬,她既怕這虎妖看破偽裝,又怕狐狸與之聯手,自己更加逃走無望,隻拚命忍著懼怕,但腳下仍是悄悄往後退了一步。
這也是冇有辦法,天下哪有狐狸不怕老虎的。
即便她已經修了五百年,麵對這惡煞凶神之時,第一反應還是轉身就逃。
她手中捏著一道符紙,臨行前黑衣娘子交代她,讓她貼到虎妖身上,她雖怕得心裡直抖,還是強忍著,等那虎妖伸爪要抓她手臂時,“啪”的一下,將手中符紙貼到虎妖的爪子上。
幾乎是貼上的同時,那符紙“嘭”的一聲,燃起一道橘色的火焰,迅速沿著老虎的爪子直上,點燃了虎妖的頭顱,虎妖發出“嗷”的一聲大吼,朝著胡好好一掌拍來。
那虎掌巨大,爪如利刃,拍下來時似有萬鈞之力。這一巴掌要是拍在身上,隻怕身體當場就能粉碎。
胡好好心裡早已做好準備,在貼上符紙時就往後一躍,那虎妖一爪落空,卻不放過她,緊跟著又是一爪,掀起的腥風直撲她的麵門,讓她幾乎睜不開眼睛,鼻端滿是爪尖上刺鼻的鮮血腥氣。
即便被火焰燒灼,這虎妖仍是殺意騰騰,全然不知收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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