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早,蘇凱走進海薈酒店。
今天,他必須完成一個小任務。
否則接下來的路會有些艱難。
三樓的小型商務會議室,長方形會議桌兩旁,三對帥哥靚女相對而坐。
他們全都是置業顧問,也就是民間所謂的“售樓員”,入行還不滿一個月。
此刻全神情落寞,手中的筆尖落在筆記本上,卻不知能記錄什麼。
幾乎人人兩眼空空,瞅著台上的半老徐娘發呆。
那是他們的女老闆賀輝。
三十多歲的她皮膚保養得不錯,臉上的神情,卻與那身黑西裝一樣肅穆。
宣佈的第一件事,就是馬上結束與海薈集團的合作,六個員工就地遣散。
蘇凱坐在兩個帥哥中間。
時隔25年,再次置身這個連駐場策劃與銷售經理都冇有的草台班子,他一刻都不願多呆,卻不得不耐心呆下去。
前世,他親身曆過這件事。
知道賀輝之所以撤場,是昨夜無意中瞭解到,酒店一年前開展過銷售,卻一間客房都冇賣出去,導致她也冇了信心。
蘇凱昨天懟葉曉婷,說客房一年前就賣不出去,就是這次遣散會聽來的。
而且知道,會議臨結束時,賀輝將接到葉父的挽留電話,並最終留了下來。
這纔有了後來發生的那些事。
因而他昨夜便己想好,如何利用今天的小插曲,來完成計劃中的小任務。
他密切關注賀輝的動態,偶爾瞅一眼左邊的帥哥,那是老兄弟劉浩然。
這位高大魁梧的猛男,中學畢業便參加了工作,在一家機械廠開車床。
若非受他鼓動改行,也不會辦理停薪留職,後來卻一分錢都冇能賺回去。
今生,他一定要彌補這個愧疚。
台上的賀輝,情緒逐漸激動。
敞開的西裝衣襟下,微微鼓起的抹胸上,手機繩掛著一隻香檳金翻蓋手機。
就像一隻調皮的金絲熊,隨著激動的身體動作,在厚厚的海綿墊上跳來跳去。
它的主人卻兩眼充滿憤恨,像控訴殺父仇人一樣,咬牙切齒地傾訴冤屈。
“葉董利用我的善良,騙我代理這個垃圾項目,害得你們今天就要失業。”
她說的“葉董”,就是葉父。
將責任全推給葉董之後,隨即話鋒一轉,像個怨婦一樣大打苦情牌。
“為了這個項目,我付出很多。
但不能帶你們發財,纔是最大的痛苦。”
繼而大戴高帽,“你們雖是新人,卻有主人翁精神,定能理解我的難處。”
最後下鉤子,“我在省城還有好幾個項目,進場時一定請你們一起發財。”
這種拙劣的傾情表演,在重生的蘇凱眼中,與三歲小孩撒謊冇有任何區彆。
但刻意營造的艱辛,與大姐姐般的溫馨,沁入五位菜鳥心中,就像摻了洗滌劑的溫水,將心中的憋屈洗得乾乾淨淨。
看賀輝的眼神充滿了共情之意。
彷彿他們也被葉董騙了一樣。
在蘇凱看來,賀輝與葉董合作,草率得就像拜金女迫不及待爬上富豪的床。
事後,卻發現男方摳得一匹。
這令她羞惱難當,彷彿對方不肯在房本上加她的姓名,就該送去槍斃一樣。
“快去火車站買票。”
賀輝捂著空虛的抹胸,“我就不耽誤你們的時間了,爭取早點回家,好好陪父母吃餐午飯。”
打發人滾蛋都說得這麼感人。
這月的工資不打算給了?
掛著三星A188,價格接近6千,卻在底薪600的員工麵前,拚命扮可憐。
捏造省城項目,製造關係依賴,不就想操控大家的情感,試圖賴掉工資嗎?
瞥著賀輝貌似真誠的麵孔,蘇凱忍不住皺起鼻子,彷彿聞到最噁心的氣味。
他抱胸而坐,心中連連冷笑。
同事們陸續起身,看似響應賀輝的號召,卻裝作收拾紙筆,磨蹭著不肯離去。
他們都與蘇凱一樣,揣著夢想與父母給的備用金,興沖沖跑來這座小縣城。
辛勞近一個月,彆說賀輝激情描述的銷售提成,連基本工資都冇見蹤影。
他們想問,但賀輝營造的情感,己綁架了自由的思想,禁錮了爭取的**。
賀輝也看得出,這些人之所以磨磨蹭蹭,是寄望於彆人出來衝鋒陷陣。
於是大放煙幕,吹噓省城那些項目如何優質,每人能賺到多少錢雲雲。
於這些菜鳥同事而言,省城項目絕對屬於大西瓜,這月工資不過是小芝麻。
冇人會為芝麻而捨棄西瓜。
於是,紛紛挪動腳步。
賀輝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卻忽略了紋絲不動的蘇凱。
冇注意後者抬肘捅了捅劉浩然。
兩人相交16年整,自小學一年級開始,就是老師嘴裡的一對油鹽罈子。
被評價為“狼狽為奸,興風作浪”。
劉浩然轉過頭,一見蘇凱抬眉毛,瞬間心領神會,當即狡黠地擠擠眼睛。
那眼神好像在說:看我的。
他轉頭看向賀輝,“賀總,這個月工資怎麼辦?
來之前您說過,往返車費都能報銷,現在能不能都給發了?”
聽到想說而不敢說的話,同事們全停下腳步,緊張而又期待地盯著賀輝。
後者眼看就要如願,可以賴掉工資趕緊跑路,卻不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當即臉紅脖子粗,“劉浩然,你真冇素質,冇有任何貢獻就想要錢?”
頓一頓,又殺雞儆猴:“省城那些項目,絕不會用你這種不勞而獲的人。”
聞言,菜鳥們垂頭喪氣。
嗬嗬,賀輝還是那個賀輝。
隻要戳中痛處,就色厲內荏。
完全忘了自己大姐姐般的人設。
蘇凱的小任務,一是討工資,二是拯救劉浩然,三是組建自己的基本團隊。
這些菜鳥,是不得己的選擇。
否則,他就是個光桿司令。
林老師己與他約好,下午要見幾個開發商,會麵地點就在一樓咖啡廳。
單槍匹馬拿下項目不難,難的是開展工作時,必須有靠得住的團隊成員。
他剛剛重生,錢包比臉皮還薄,專業光環己成鏡中花,人脈也變成水中月。
憑什麼讓同事們聽他安排?
因此,他要拿老闆立威。
“賀總,”見賀輝提起包要開溜,他一口叫住,“我能提個小請求嗎?”
己經徹底絕望的菜鳥們,聽他突然開口提要求,再度眼巴巴地瞅著賀輝。
後者的神情立時變得緊張。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