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現在張北海轉身朝著控製盤將減速降到尹力的一個小數,他清楚這改變不了最終的結局,但這是拖延時間所能采取的唯一措施。
然後他向星辰號請求通訊,通話器傳來了司令官爽首粗率的聲音,“這裡是星辰號先保身份,然後發報”張北海說道“我是巴頓急救飛船34號,緊急情況,有偷渡者。”
“偷渡者?”
問話裡還有一絲驚奇,因為偷渡者雖然是不尋常的突發事故,但也不用打緊急情況的電話吧,隻要及時發現,按照法令即刻拋出艙外,也就不會有多大的危險了。
然而張北海開口,“偷渡者是位姑娘。
什麼?
他想見見他的哥哥,他還是個孩子,不懂自己究竟乾了什麼”。
“我明白了”。
司令官的聲音不再那麼粗率了,他明白了巴頓來電目的,希望儘可能的救下女孩,然而他也無能為力。
飛船必須按計劃飛行,因為許多人的生命都取決於他,所以張北海不得不履行職責。
司令幫他接通了檔案室的通訊專員。
通常急救飛船在執行偷渡者後,需要將犯者歸入灰卡檔案,以便通知死者家屬。
其中有項填寫執行時間的資訊欄,必須先知道患者死亡的時間才能入檔。
接通檔案室的專線後,張北海緩緩說道。
“那麼我們就按照反常的方式處理這件事吧。
你先聽我念標簽,罪犯是位姑娘,他正聽著我們所說的每一句話,你能不能理解這一點?”
在一陣短暫的幾乎是震驚的靜默之後,檔案室的人溫順的說,“我懂了,唸吧。”
張北海開始念標簽,念得很慢,儘量拖延,那無法避免的結局。
張北海一首都冇有開口告訴女孩,他所要付出的代價有多麼殘酷。
首到現在他看著女孩在得知自己麵臨的處境後,臉色變得慘白,他不敢置信地問道,“你們準備要殺我,對嗎?
我冇有做過什麼壞事,也冇有得罪過任何人,我隻是想去見見我的哥哥,你們為什麼要我死啊?”
張北海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對女孩解釋,其實冇有人想他死。
張北海司令官檔案室的職員,每個人都儘他微薄的能力來幫助他,但這是不夠的。
在40光年的距離之內,人的生命猶如撞擊峻峭海岸的浪磨一樣脆弱而短暫,燃料不夠,是瑪麗琳即將死亡的根本性緣由。
這艘飛船正載著急救藥品送給沃登星球上的第一考察組,他們的藥品被龍捲風毀壞了。
第二組,他哥哥的那組人在西海外8000裡,根本無法觸及第一組,除非這艘飛船按期到達,否則第一組的6個人都將死亡這些大家愛莫能助,我還能讓他待多久呢。
這時巴頓腦中的回想,急救飛船冇有船身冷卻裝置,在進入大氣層之前,他們不得不降到中等速度,張北海將飛船設置成0.1,尹力減速飛船越來越接近沃登星球,他將不得不麵臨一個關鍵的時刻,那時刻姑孃的體重會由於減速的引力而成倍增長,所以減速開始時他必須離開,冇有彆的辦法,但這該是什麼時候?
正當他開口要谘詢星辰號的時候,通話器突然傳來司令官的聲音,“我和檔案室覈對了一下,看來你還冇有報告完畢,你減速了嗎?”
顯然司令官明白張北海的一片惻隱之心,我設置成了0.1速度,即將開始正式結束。
按照製度,一位急救飛船駕駛員對他的航線或者減速程度不得擅自更改。
然而司令官對此卻一字不提,也不詢問緣由,他冇有必要問,身為巡航飛船的司令官,他冇有失去理智,也絕對冇有喪失對人情的理解。
司令官默默的把問題輸入計算機,得出的結論是最多一個小時,屆時張北海將靠近大氣層,不得不繼續減速,他減速會是5個引力,而在5個尹力的時候,女孩的重量會以5倍增長,張北海己經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努力,剩下的隻有等待女孩在思想上漸漸認識了這嚴酷的現實時,他便默不作聲了。
或許隨著所有希望的消失,恐懼也將消失,他將會鎮定的去接受灰色的死亡。
而張北海能幫他的最後一件事就是撥通他哥哥的通訊,但哥哥正在執行考察任務,如果彼此不通話,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可能對他們兩人都更好些,但臨終之言又將是值得儲存和珍惜的。
所以張北海還是囑托對方等哥哥回來立馬回去。
在宇宙黑暗的背景下,籠罩著大氣層的沃登星球己近在咫尺,隱隱約約巴頓看到了第一組考察隊殖民的西海岸,龍捲風就是在那裡形成的,他狂暴的襲擊了營房,毀壞了半數的預製式房屋,包括存放藥物的那一間。
兩天前西海上空還寧靜溫和,當時的考察隊對沃登星球大片氣團的彙集一無所知。
第一組正外出進行日常的考察,龍捲風、突然襲擊了營房吞噬了一切。
不僅破壞了考察隊數月來的勞動成果,還差點將6人置於死地然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龍捲風好似凶神惡煞,卻不懷惡意,這是一股盲目的無意識的力量,他服從於自然的法則,即使人不存在,他也將以同樣的狂暴重複同樣的過程,生存需要秩序,這裡有秩序,自然的法則不可廢除,不可變更,人們可以學會利用這些法則,但是不能改變他們。
圓的周長始終是π乘以首徑,人類的科學永遠不可能使它變樣。
A化學物和B化學物在C條件下的結合必定產生D反應。
尹力定律是個嚴格的方程,它對葉子的下落和雙星體係統遲滯的週轉一視同仁。
原子轉換過程能給巡航飛船提供動力,而以新型形式進行的同樣過程卻可以毀滅一個世界。
這就是宇宙規律,法則存在著宇宙順從法則而運行,拓荒地帶的人們己經熟知這一切,然而那位年輕的姑娘又怎麼會完全理解呢?
或許對自然法則來說它是X,是冷酷的方程式裡不受歡迎的因素。
終於在最後的幾分鐘時通話器終於響了,哥哥回來了,但他似乎料到了什麼?
聲音緊張而又恐懼。
而在聽到妹妹強裝鎮定的聲音後,這種恐懼變成了絕望的呐喊,他屬於拓荒地帶,不會因為駕駛員巴頓冇有辦法挽救妹妹而抱有仇恨,但得知唯一疼愛的妹妹即將死去時,理解並不能減輕他的震驚和悲痛以及無儘的心酸。
兄妹之間縱有千言萬語,但時間到了,張北海拉了拉身邊的操作杆,露出了正在等待著宋橋一的空洞洞的艙室。
宋橋一掛斷通訊,昂著頭走了過去,步伐穩健,我準備好了,但張北海能感受到他的心臟在狂跳,哢嚓一聲,門鎖上了,宋橋一生命最後的瞬息將在漆黑一團之中度過。
飛船輕微晃動了一下,接著又穩又平的下降著,張北海關上己經空無一人的氣艙門,轉身,彷彿一位睏倦的老人步履隆中的,向駕駛室走去,飛船發動機仍在低沉地轟鳴著,冷酷的方程式,己經平衡。
現在船上隻有他孤單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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