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娘子說了這句話,眾人立刻朝她看來,見是一位貌美的青年婦人,不由好奇,都等著看她有何辦法。
“新房中有一屏風,是新婦親手所繡,我想問兩位,可知屏風上繡的是什麼?”胡好好問道。
“是鴛鴦!”兩人幾乎同時開口答道。
旁人聽起來幾乎不分前後,兩人同時作答,而在胡好好耳朵裡,卻有毫厘之差,自然也能分辨出前後了。
她看著麵前兩個一模一樣的新娘,微微一笑,道:“的確是鴛鴦。”
眾人不禁失望起來,這不還是分不出來嘛。
“還請郭大娘把那屏風搬來這裡。”胡好好對郭大娘道。
郭大娘不知胡好好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她知道今日若不分辨出來,此事必然不能善了,於是一咬牙,也死馬當作活馬醫了,請了族裡兩位女眷,一起去將那麵屏風搬了出來。
屏風繡的很是不錯,約有半人高,原本是放在臥房內做睡榻前的屏風來用,也算是私密之物,如今搬到人前,兩個新娘都麵色羞紅,低了頭不敢去看。
這時,胡好好不知從哪裡拿了一把長劍來,站在屏風旁,道:“我剛問過吳大娘,說新娘子身姿輕盈,自幼善舞,因此,看你們二人,誰能跳過這麵屏風,就是真的,跳不過去,就是假的。”
“假的那個,就地斬殺。”她說著把劍一立,雙目一揚,竟有些殺氣騰騰。
話音剛落,吳大娘臉色劇變,踉蹌幾步搶了過來,還未開口說話,就見左邊那個新娘子,縱身一躍,便跳過了屏風。
那新婦輕盈落地,臉上一喜,還未抬頭,一把雪亮的劍就到了眼前,朝她狠狠劈來。
她躲避不及,竟然化作一股黑煙,在眾目睽睽之下,就此消失了。
“我家女兒可跳不過去啊……”吳大娘這時候才把要緊的那句話說出來,但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她話未說完,黑煙已逝,再看著坐在一旁哭泣的女兒,恍然大悟。
胡好好是騙這妖怪的。
妖物消失,眾人驚懼之後又大喜過望,幾位女眷忙扶起新娘,催著新郎進去拜堂完禮,忙亂之中,也冇忘了把屏風再搬回去新房。
吳大娘見女兒順利進了郭家,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對胡好好道:“這回真是多謝娘子了,不知怎麼稱呼?”
“大娘何必多禮,奴家姓胡,也住在這石墩街上,都是街坊鄰居,能幫一把當然是要幫的。”胡好好把劍放在身後藏起,笑眯眯道。
其實妖物隻是遁走,自己方纔那一劍並未傷到它。
但這樣的話並不能說,這些人若是知道了,問自己怎會知道,又如何答得出來。
“原來是胡娘子!胡娘子怎知如何分辨妖物?那妖物竟然也會上當!”
“嗬嗬,我也是撞運氣罷了。”胡好好假笑兩聲,擺擺手。
她手中劍已消失,而吳大娘正心神不寧,全然不曾察覺。
為何知道,自然是因為我也是妖,她心道。
這妖物雖然還看不出來是什麼所化,但應該涉世未深,全然不知人間險惡,因此十分好騙。而以自己的道行,竟不能一擊得中,可見對方道行至少比自己不差。胡好好臉上仍在笑,心中卻有些焦慮不安。
自己已經出手,卻被對方溜走,實為大忌。如不趕緊將它抓住,以絕後患,此地必然還有大禍。
胡好好在石墩街住得頗為開心,並不想這裡為妖所害。
她眼睛一轉,想起石墩街上另一位真正不好惹的,摸摸懷中喜餅,決定事不宜遲,現在就去請黑衣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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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嬌坐在家中,街尾鼓樂聲聲,傳到耳邊來,不由得讓人會心一笑。
但她並未被鄰人們歡喜的情緒感染,那歡騰的樂曲聲中,摻雜了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雜音,她細細聽著,皺了一下眉毛。
寧寧也有些不安的朝院子裡看了看,此時天色已晚,夜空中並冇有月亮,隻有幾點星光,朦朧不清。屋外冇有燈,天光暗淡,將一切都隱在黑暗之中,白日裡平平無奇的小院,此刻顯出可怖的寂靜,彷彿有什麼東西藏在無儘的暗夜之中,蠢蠢欲動,讓人心驚肉跳。
不知什麼時候,這寂靜被打破,院中老榆樹的枝椏樹葉發出一陣婆娑聲,似有什麼匆匆一晃而過。
顧嬌輕揚手指,一道白光從她指尖劃出,直奔屋外而去。
寧寧正想出門去看,被顧嬌抬手止住,過了一會兒,她纔開口道:“你出去,隻怕被那東西察覺,我已經跟上它了,且看看到底是個什麼。”
這時侯,突然聽到有人在拍前門,“寧寧,寧寧在嗎?”
聽聲音是胡娘子。
寧寧看一眼顧嬌,見她微微點了點頭,便去開門。
胡娘子進門來,臉色有些發白,但她仍是未言先笑,把懷中喜餅掏出來,放在木幾上,說:“這是郭家的喜餅,聽說是在上好的點心鋪裡定的,我隻是想著拿過來給寧寧吃,不知娘子可允許。”
顧嬌看一眼那散發著香氣的點心,道:“你有心了。”
胡好好聽她這樣說,麵上神情明顯放鬆了些,不想聽顧嬌又說:“隻是寧寧吃不得,你還是留著自己吃吧。”
胡好好一呆,旁邊寧寧開口道:“胡娘子,謝謝你啦,我還吃不了人吃的東西。”
“上次我見你在老米頭那裡吃餛飩啦?”
“就是做個樣子,老米頭不曉得我是鬼。”
“這樣啊。”
胡好好又把喜餅包好,“那我拿回去啦,給我家郎君吃。”
“好。”
聽著這兩人居然就聊天起來,顧嬌看一眼胡好好,道:“胡娘子是為喜餅來的?”
說得胡好好又一呆。
不知為何,在這娘子跟前,胡好好覺得自己會突然變得如同三歲小兒,腦子都轉不過彎來,哪怕已經學了上百年的如何做人,也顯得十分蠢笨。
她心中懊惱,忙說道:“自然不是隻為這個,今天郭家迎親,發生一件古怪事。”
“喔?”
“迎來了兩位一模一樣的新婦,其中一個是妖物所化,我識破了它,卻被它溜走了。”胡好好說著,明顯有些不安。
已然打草驚蛇,隻怕那條蛇,不是自己能對付得了的。
“我家娘子已經跟上了它,胡娘子不用擔心。”寧寧忙安慰她。
“我心中已有幾分確定,隻是還不知緣由,待看看再說吧。”顧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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