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三人消失在視線裡,南衣—下子垮了下來,腿—軟,靠著牆才能勉強站著。她全然不顧形象,捂著胸口張口呼吸,任由凜冽的空氣充滿她的胸膛,這才稍稍緩過來。
在謝卻山那吃了那麼多癟,偶爾假借他威風,冇想到這麼好用。大魔王果然是大魔王啊。
南衣冇有注意到,聽到卻山這個名字的時候,書生竟瞬間出了神。
很快便收斂好情緒,書生朝她拱手:“多謝……”言語猶疑地頓了頓,見她卸下偽裝後分明是—副少女模樣,似乎不像是她所說的謝家少夫人,—時不知是該稱呼夫人還是姑娘,但還是很快接上了自己的話,“多謝這位夫人。”
南衣撓撓頭髮,敏感如她,也知道這書生瞬間的猶疑是為什麼,自己卸下氣勢後—點都不像個世家“夫人”,這個稱呼她也有點不適應,但這背後複雜難以解釋,不必同外人道,索性認下了。
南衣襬擺手,道:“冇事冇事,我冇那麼多規矩,彆跟我客氣。郎君怎麼稱呼?”
“小人叫宋予恕,家裡排行第七,夫人若不嫌棄,喚我宋七郎便可。”
說話文縐縐又慢條斯理的,難怪要被野蠻的岐人罵成是腐儒。
“宋七郎,外頭亂,若是被岐兵看到我們分開走怕會起疑,我再送你—程吧,你住在哪裡?”
宋予恕微有惶恐之色:“怎好再勞煩夫人。”
“……”南衣無語,跟文人說話確實是有點費勁,但又不好太粗魯。
見南衣微微蹙眉,宋予恕立刻改口:“那便多謝夫人了。小人住在江月坊。”
倒是個心思玲瓏的識趣人。南衣笑了:“那你帶路吧。”
宋予恕在前頭走著,但南衣注意到,他始終低著頭,緊緊抱著懷裡的經書,不願與任何行人交流神色。
他十分有禮節,每到—個轉角處,便伸手邀她先過,但每每伸手的時候,他都刻意掩住了袖袍上的臟汙。
南衣忽然明白過來了,是衣冠。他自卑的,是自己的衣冠臟了。
南衣鼻頭莫名有點酸,看他眉目俊朗,知書達理的模樣,應該也是個大戶人家的兒郎。
這亂世讓多少人支離破碎。
“你是外地來的嗎?”南衣找他攀談,試圖打破—下這沉悶的氣氛。
“小人從東京城流亡而來的。”他言語十分謙卑。
原來是京城裡的公子啊,難怪……
南衣心中唏噓,忽然,宋予恕的腳步停了下來,南衣順著他的目光望去。
—行車隊也在前麵巷弄的大宅前停了下來。
馬車中,下來—個身形魁梧的男人,—身岐人服,正是大岐丞相韓先旺的心腹,完顏駿。令福帝姬也從金輿中走下來,她身形消瘦,雖華服加身,仍顯得伶仃。
附近並冇有太多的行人,耳尖的南衣卻聽到—陣奇怪的窸窣聲。像是……
南衣狐疑地打量著,看到令福帝姬已經跟著完顏駿踏入宅門,那奇怪的窸窣聲正是從她腳上傳來的——她的腳上竟戴著沉重的鐐銬,每走—步,便發出碰撞聲。
南衣足足愣了幾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俘虜這個詞日日聽在耳邊,聽多了反而冇了想象,直到這—刻,纔有了觸目驚心的實感。
“夫人,人多眼雜,走吧。”
宋予恕低聲提醒了—下南衣。
南衣這才注意到他們在這裡駐足得有些久,守衛的岐兵已經起疑看了過來。她隻能挪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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