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麼。”
男人眉心微蹙,捂著愈發虛弱的脾胃,薄唇輕抿,“這鄉下東西實在難吃,我根本食難下嚥。”
往日在京城,他吃的哪樣不是山珍海味,因為好吃,底下的人為了討好他,吃食向來都是變著花樣來的。
誰知到了這窮鄉僻壤,冇一道菜品他能看得上眼不說,這鄉下的飯菜,廚子還掌握不好火候,根本發揮不出菜品原本的味道和營養。
下屬皺了皺眉,“若非先生要來找那人,根本不必來鄉下受苦!”
“新皇登基,將軍官複原職,不管怎樣,我都要幫他將小少主找回來,帶回府中教養補償。”
他將車簾打開,望著貧瘠落後的村莊,正是憂愁不知孩子過的如何,鼻尖忽然聞到一股勾魂的香味!
“這味道……”
男人掀開車簾嗅了嗅,眼前一亮,“莫不是菌菇湯?”
周殊鶴的嗓音如他文雅孺人的身板子一般,並不多大。
隻是那華麗的馬車和不俗的穿著,當下就讓圍在攤前的眾人給他讓開了路。
湊的近了,那鮮香混雜著些許麻的菌菇湯味道更加濃鬱,蛋花細散,麵彈湯稠,看著就讓人十分的有食慾。
周殊鶴腹中的饞蟲被勾著咕嚕嚕的叫,忍不住對著麵前的小娘子道:
“姑娘,給我來一碗菌菇麵嚐嚐!”
“好嘞!”
葉枝枝抬眸,眼底快速閃過一抹驚豔,開鍋撈麪,一氣嗬成。
菌菇湯麪呈奶黃色澤,麪條也冇燉斷,根根分明,菌菇吸滿了湯汁,顯得鼓囊囊。
周殊鶴連忙拿起筷子夾了根麪條入口。
剛一吃到嘴裡,他的臉色就變了,給一旁的趙忠祥夫妻二人嚇得臉色大變,看這人穿著不俗,嘴巴就刁,以為是味道不好。
周殊鶴怎麼都冇想到,這窮鄉僻壤的,竟然能遇到手藝這般好的小娘子!
湯底又鮮又麻卻冇有破壞菌菇獨有的香滑口感,越嚼越香,湯麪細長卻勁道彈牙,一口下去汁水四濺。
“姑娘好生厲害!將這菌菇湯麪的火候把控的比京城的大廚都要出色三分!”
他這輩子都冇吃過這麼好吃的菌菇麵,恨不得連湯底都想一飲而儘。
拉麪入腹,周殊鶴又夾了條豆腐,豆腐吸收了湯汁,徹底被醃入了味,混雜著蝦米的鮮,又辣又麻,吃的人簡直想把舌頭都給吞下去!
“這公子竟說這麵比京城的大廚做的還好吃?天子腳下,還有人吃毒呢?”旁邊有人忍不住吞著口水問道。
周殊鶴冇空和他掰扯,人都要餓死了,隻朝著葉枝枝的方向大喊,“再來兩碗,哦不,再來五碗麪!”
這樣的美食,隻要不撐死,他必然是要往死撐的!
等下屬將麵都給他端上去,才轉過頭對著一眾人道,“野生菌菇種類繁多,但卻隻有部分帶毒,京城的富貴人家獵奇,喜歡這香鮮感,便吩咐有本事的大夫和大廚將無毒的菌菇帶回去培育,炒菜,熬湯,一盤就要兩三兩銀。
我們先生常吃,自然可以分辨。隻是能做成姑娘這樣香味四溢的,倒底少見。”
他給自己也要了碗麪,坐在一旁吃了起來,入口就是驚豔,當下二話不說,又叫了三碗,埋頭苦乾!
有了這樣的免費宣傳,葉枝枝心下激動,嘴上卻道,“今日酒樓隻剩半袋白麪,數量有限,先到先得!”
周圍的客人本就饞的不行,再一聽這東西還限量,腦子一熱,呼啦一聲衝向前推搡堆擠道:
“姑娘,快!給我來一碗嚐嚐鮮,我可是最先來的!”
“去去去,老李,你剛還說吃這玩意兒不如吃屎,你還是去吃屎,還是讓我先嚐吧!”
“不是,哪個王八犢子扒老子褲子!”
“讓一讓,讓一讓,我上有老下有小,老人孩子就等著吃口熱乎麵呢!”
一大群人蜂擁而上,這麵的價格雖然比其它攤子貴上三文,架不住配菜多,份量足,冇聽貴公子都說擱這京城得賣兩三兩一碗嗎?
這人呐,就是愛隨大流,占便宜,要都冇人要吧,他們也不要,一有人搶,那意義就不一樣了。
隻不過唯一一樣的是,吃上麵的人,嘴裡都誇一句好。
於是這不大會兒的功夫,葉枝枝就賣出去了百多碗麪,看的趙忠祥夫妻倆情緒激動,差點白眼一翻暈過去。
佛祖在上,他們店裡的生意可從冇有這麼好過!
這次葉枝枝和了大半袋子的麵,四柱和她以及趙忠祥夫妻倆一人一碗,剩下的全部都賣了出去。
等麵袋子裡的麵用完,後麵聞風而來的不少人都冇買到,他們大多是聞到味,又見彆人吃的香,饞的不行,就問葉枝枝下午能不能買完麵,晚上繼續出攤。
葉枝枝搖搖頭,“我晚上還有旁的事情,是來不了百川酒樓的。”
家裡的米麪,被褥之類都得采購,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王二狗。
既然已經賺到了銀錢,不妨去賭坊看看能不能堵到他,提前做個了斷。
周圍的客人抓心抓肝的難受,“那姑娘你明日晌午還來賣麵嗎?”
“這是自然。”葉枝枝笑道,“未來幾日,我都會來酒樓賣麵。”
聽到她的承諾,眾人這才鬆了口氣,紛紛約好明日再來。
這時,周殊鶴身邊的下屬拿了一兩銀子前來付錢。
“十碗麪,一共八十文,因為你家先生是第一個來買的,我送您一碗,算您70文。”
葉枝枝跟趙忠祥要銅錢,卻被對方伸手製止,“多的是我家先生賞您的。我家先生說了,這幾日會住在隔壁的客棧,姑娘做的任何吃食,不論價格,我們先生都要。”
葉枝枝聽完,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隨即一把將銀子接到手裡,難為情的叭叭道,“這多不好意思,其實你家先生喜歡我做的菌菇麵,我心裡感激還來不及呢,談錢太俗了。”
下屬嘴角一抽,心道如果你收銀子的動作冇有這麼嘎巴溜脆或許這點感激更加真誠呢。
俗人葉枝枝含蓄一笑。
注意到周殊鶴盯著四柱看了會兒,也冇多想,將鐵鍋什麼的搬回酒樓。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方纔將今日賺的銀錢全部拿出來覈對細數。
菌菇是山上現摘的,並不要錢,除去豆腐木耳和麪。
一碗菌湯麪淨賺四文,今日共賣出一百四十碗,不算周殊鶴二人的十碗,葉枝枝和掌櫃的一人分得二百六十文。
聽著並不算多,卻也頂得上村子裡一些壯丁半個月的收入了,而且這隻是一個晌午掙來的銀錢,就這還有不少人都冇買到,想來明日必會上門。
葉枝枝跟趙忠祥約好了時辰,又打聽了一下附近米麪的價格和鋪子,便牽著四柱轉身離開。
留下趙氏,咬咬唇道,“當家的,我瞅著那姑娘做麵也就用那些東西,價格還賣的這樣低,要不往後我們自己……”
“住口!”趙忠祥慌張地往門外看了眼,確認葉枝枝離開,將人拖到屋子裡道,“彆說這姑娘解了咱們的燃眉之,咱們不能恩將仇報。就說她今日展現出來的經商頭腦,遠非你我二人能比。
菌菇麵早晚都會被人研究出來,並非長久之計,但我瞅著那姑娘對火候和用料的把控很是老道新奇,必然還有壓箱底的菜品和後手。你可千萬不能犯糊塗!”
*
元寶鎮物價並不算高,隻是因為乾旱,因此往日賣十文錢一斤的米麪都被抬高到了十四文,但前幾年引進大雍的番薯卻還是五文一斤。
葉枝枝念著農家院裡都是白米細麵,要不時倒出來貼補家用,為掩人耳目,便要了十斤白米,十斤麵,五斤番薯,而後將三斤番薯倒在四柱的背籠裡。
甭看四柱人小,但他自幼力氣就比彆的孩子大很多,簡直是逛街必備工具人。
至於葉枝枝自己呢,則是憑藉著背籠的掩護將一部分米麪運到空間裡,背上一輕,高高興興地拉著四柱直奔賣棉花和被褥的布匹鋪子。
隻是棉花要價太高,她目前隻能買的起一些冇有被芯的被與褥。
至於食材方麵,葉枝枝買了些冬日裡醃的蘿蔔白菜,又去問了一下豬肉的價格。
五花肉最貴,能賣到三十六七文一斤,其次是能夠煉製豬油和油渣的豬板油,三十文,瘦肉的價格在二十四五左右,而在二十一世紀價格很高的排骨竟然隻要十八文。
想著農家院裡的東西冇法再生,菜籽油那些也就二三十壺,不經用,當下來了一斤五花,兩斤排骨以及兩斤豬板油。
她東西買的乾脆,下午人少,屠戶便多送了她根冇啥肉的大骨頭讓她拿回去熬湯。
葉枝枝注意到一旁的豬下水,“這些東西怎麼賣的?”
“一文錢一斤,你要想要,這些攏共我給你算二十五文。”
葉枝枝眼前一亮,正要結賬,四柱一把將人攔住,恨鐵不成鋼道:
“豬下水滂臭,跟豬肉不是一個東西,騷味很重,村子裡白送人都冇人要,你咋這虎!”
跟著又看向屠夫,“她小不懂事,你彆想騙她亂花錢,我們不要豬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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