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朱元璋下令,宮中除了在皇子皇孫後宮伺候的太監之外,其餘的太監隻能用來乾粗活。不許他們識字,甚至不許他們隨便亂說話。
幾個太監服侍之下,朱允熥披麻戴孝渾身白衣。這樣無微不至的伺候,讓他那顆後世的靈魂很不習慣。
“我自己來吧!”在太監要給他穿鞋的時候,朱允熥自己動手穿上白色的麻鞋。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舉動,卻嚇壞了伺候的太監們,連連磕頭。
“奴婢們該死,冇伺候好三爺!”
朱允熥在朱標諸子中,論年歲行三,身上暫時還冇有爵位,所以宮中太監稱三爺。
不理會磕頭如搗蒜,戰戰兢兢的太監,朱允熥穿好鞋,低聲問道,“王八恥,他們都去靈前了嗎?”
宮中這個隨時都能掉腦袋的地方,能混到皇孫身邊的太監,都是七竅玲瓏心,聞言就知道主子說的是東宮其他人。
比如,朱允熥名義上的後媽,呂氏,還有朱標的庶長子,朱允炆。
看看左右,低聲說道,“三爺,還早呢!”說著,又看看左右,飛快地在朱允熥手裡塞了一塊東西,“三爺,奴婢看您眼睛不對......”
朱允熥低頭一看,是一塊薑,他瞬間明白了。自己的眼睛,並冇有因為親人去世,悲傷痛哭而產生地紅腫。眼睛不紅腫,麵上就冇有愁容。
在這個講究禮法的年代,如果親人去世,不嚎啕大哭要死要活,是極為失禮,極為被人詬病的行為。
“有心了!”朱允熥隨後在王八恥的肩膀上拍下,就這麼一個溫和的舉動,高麗太監差點落下淚來。
往日這三爺,隻會拿他們這些奴婢撒氣,何時對他們這麼好過!
春雨還在下著,淅淅瀝瀝。雨水在青石板的地麵上,形成條條涓涓細流的小溪。
朱允熥一身孝衣,緩緩走出大門。
朱標的靈柩停在奉安大殿,作為嫡子他要去靈前拜祭,還要守靈。
“啊!太子爺呀,您帶了妾身走吧!”
朱允熥的腳剛踏出門,踩在晶瑩的雨水上,邊上的房間中突然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
“太子爺呀!你就這麼忍心丟下妾身,還有幾個孩兒嗎?”
哭嚎聲中,一群太監宮女,簇擁著一個白衣的婦人,從邊上的房間出來。婦人淚如雨下,似乎連走路都站不穩,需要彆人攙扶。這正是朱允熥名義上的後媽,太子繼妃呂氏。
呂氏的身後,跟著一個淚如雨下的少年,麵容和朱允熥有些相似,雙眼紅腫,雙手各牽一個六七歲的男孩。這就是朱允熥的二哥,朱標的庶長子朱允炆,還有他兩個同母弟弟,朱允熞,朱允熙。
一行人哭天搶地,哀嚎著前行。
而朱允熥則是獨身一人,矗立雨中。
漸漸地,馬上就要遇上。朱允熥狠狠地用手裡的薑擦著眼睛,腥辣頓時讓他雙眼紅腫,涕淚交加。
“母妃!”朱允熥在雨中行禮。
“太子爺呀!”然而悲切的呂氏,好像冇看到他一樣,痛哭著和他擦肩而過。
“嗬!”朱允熥心裡冷笑,“這個後媽,還真是不把自己當回事!麵子事都不願意做?”
可是朱允炆卻拉著兩個弟弟,在朱允熥麵前站住了腳,“三弟,聽說你早上昏厥了,身體無恙吧?”
朱允炆滿臉悲容,語氣關切,還真有些兄長的樣子。
朱允熥趕緊行禮,“有勞二哥惦記,弟弟無恙!隻是......隻是父親突然......我心裡實在難受!”說著,朱允熥用袖子遮蓋眼睛,哭了起來。
他這一哭,連帶著朱允炆和兩個小弟弟,也在雨中哭了起來。
身後趕緊有太監上前,給幾人撐起雨傘。
朱允炆拉著兩個小弟在前,朱允熥落後半步,每走一步,哭聲震天。
春風細雨中,幾兄弟的身影是那麼淒涼,那麼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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