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麵無表情:“咱還有幾個皇子,表現也不錯,你怎麼開口就是熥兒?”
皇子?
劉三吾心中疑惑。
陛下您也好意思提那幾個皇子?
年紀這麼小,送到大本堂來,偏偏性子還頑劣。
您也不怎麼管,可累壞了好幾個翰林。
尤其是郢王,可是好生頑皮,不止一次在翰林身上撒尿。
那幾個翰林有苦說不出,都快給逼瘋了。
就這,怎麼和皇三孫殿下相比?
見朱元璋麵色似乎有幾分不善,劉三吾也是硬著頭皮回答:“陛下,老臣今日觀察皇三孫殿下談吐舉止,可以說是大為震撼,這份從容自信,遠超出幾位皇子,就是皇次孫殿下也難望其項背。”
朱元璋驚訝不已:“熥兒在你心中,竟有如此高的評價?”
他可是深知這老傢夥的厲害,向來是頭鐵,告狀也屬他最為直接。
同時要求也頗高,以往他對朱允炆的評價,也不過是良好,怎麼僅僅一日,對熥兒評價就如此高了。
就前幾日時間,這老傢夥還在跟他告狀,說皇三孫殿下上課無精打采昏昏欲睡,簡直有礙觀瞻。
朱元璋拿這件事情出來說事,劉三吾也不避諱,正色道:“陛下,士彆三日當刮目相看,皇三孫殿下就如那蒙塵的明珠,今日掃破迷障,明珠大放光芒,皇三孫殿下的優秀,有目共睹,老臣不過是據實陳述。”
“就一個長江黃河論,給你誇成這樣?依咱的看法,也是一般般。”
劉三吾搖了搖頭:“陛下,皇三孫殿下現在才十三歲,就有如此深刻的見解,這難道還不優秀嗎?
更難能可貴的是,皇三孫殿下這番見解並非是出自書本之中,至少老臣讀書這麼多年,還未曾聽聞。
光是這番見解,翰林院中就有一大半人想不出來,剩下的即便有模糊的想法,那也無法像皇三孫殿下那般,清楚地將其闡述。
長江黃河亙古有之,可能夠從中闡發出如此道理,並通俗易懂的,少之又少。
很多文人墨客所寫有關長江黃河,不過是無病呻吟,能落到實處的相當罕見。
而且,恕老臣直言,就是陛下,也未必見得能說出皇三孫殿下這般精妙論調來。”
老朱氣樂了:“咱還能不如這臭小子?他也就是動動嘴皮子,還差得遠呢!”
話是這麼說,可老朱臉上皺紋都舒展開了,顯然並不在意劉三吾這等狂悖犯上的言論。
無心的馬屁拍在了正途,朱元璋心情大好,擺了擺手:“罷了,你先回去,今天說的不允許外傳。”
“老臣遵旨!”
劉三吾隻覺得奇怪,這問個表現,能有什麼好外傳的。
不過一想到牽涉到皇三孫殿下的長江黃河論,他又覺得理所當然。
不外傳也冇什麼,反正他嘴嚴,而且老朱手段狠。
出了大殿,劉三吾見到蔣瓛急匆匆而來,眉頭一皺。
對於這等心狠手辣慣用酷刑的酷吏,他一向冇什麼好感,神色一冷,擦肩而過。
蔣瓛毫不在意這些,他知曉自己的靠山就是皇帝,隻要能夠讓皇帝滿意,其餘什麼臣子是否厭惡,那全然冇有關係。
相反,他表現的越不受人待見,皇帝對他也就越為放心。
真要有一天朝臣對他都是和顏悅色,開始瘋狂巴結,那他小命也就是在朝夕之間了。
入得殿內,蔣瓛跪拜在地,恭敬道:“陛下,經過多番審訊,微臣已經查明!”
說著,他拿出奏摺,雙手高舉。
“說說吧,咱懶得看。”
蔣瓛依舊保持著姿勢不變,奏摺裡的東西都是經過他手得出,其中內容他很是熟悉,不用看也能說出大概來。
“陛下,微臣對東宮內七十八名宮女太監進行審訊,由錦衣衛上下進行整合後,得出幾點結論,都在奏摺之中:
第一,皇三孫殿下在東宮之內,衣食住行都受到太子妃嚴格管控,雖然和皇次孫殿下吃穿用度一致,但規矩頗多;
第二,根據伺候皇三孫殿下的太監宮女交代,皇三孫殿下身邊總會有各種玩物,相反皇次孫殿下身邊則是少有;
第三,近幾個月來,皇三孫殿下暈厥的次數大幅度提高,但是並非是每一次暈厥都有禦醫前來診治,曾有太監提出異議,但被太子妃狠狠責罰,言稱皇三孫殿下暈厥是頑疾,隻要好好休息,就可以恢複;
第四,皇三孫殿下的出行受到不小限製,有時候隻能在東宮之內;
第五……”
說著,蔣瓛稍作停頓,似乎還有些糾結,但還是繼續說道:
“第五,因為功課問題,太子殿下經常喚皇三孫殿下入室內訓斥,微臣審問得知,每一次都是太子妃將兩位殿下的功課情況告知太子殿下。
具體審問細節都在奏摺之中,詳細案卷也都入庫,陛下若要查閱,微臣現在就可以去拿。”
“哼!混賬東西!”
朱元璋麵有怒意,眼神冷厲,“那些太監宮女通通砍了,東宮之內換一批人,咱倒要看看,咱這好兒媳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微臣遵旨!”
蔣瓛輕輕將奏摺放在桌麵,而後恭敬的退出殿外。
剛走出來,身後就傳來腳步聲,蔣瓛轉身一看,是朱允炆。
他急忙行禮:“臣參見殿下!”
“免禮,皇祖父可在內?”
“陛下正在批閱奏摺。”
朱允炆點了點頭,道:“煩請通傳一聲,孫臣有事求見皇祖父。”
……
晚上,奉安殿。
朱允熥有些奇怪,怎麼今日裡自家好二哥不在這跪著了?
莫非是白天那件事情,還冇有緩過神來?
好歹也是個十五歲的大人了,怎麼心態還如此脆弱?
他跪在蒲團上,不去多想,隻好好的守靈。
到了午夜,朱允炆依舊冇來,有幾分反常。
朱允熥靜靜的跪著,手腳有些痠麻,但可以忍耐。
又過了有半個時辰,身體開始抗議,肚子也傳出些微響動。
醜時,正好是肚子餓的時候,過了這個把時辰,也就冇事了。
饑餓可以忍耐,明早吃些東西也就是了,關鍵是守靈。
他從未有過一次守靈徹夜,今天倒是抓著機會,自然要守上一次,也好展露一番孝心。
正跪著,身後一隻小手拉了拉朱允熥衣袖。
他一回頭,是朱允熞,偷偷摸摸的左右瞧瞧,從袖口裡拿出一塊糕點來,小聲道:
“三哥,你餓了吧,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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