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正晚,蟬鳴聲漸弱。
在亮如白晝的密林中,各宗派首次除大比外同時出現,人群裡站立著眾多門派的親傳弟子及形形色色的散修,上首則是坐著三位仙法高絕的長老,都正在為密牢中的那一女子該如何處置而苦惱不己。
“各位修者,相信大家不遠萬裡來此,正是對蕭喚雲一事有所思慮。”
煉器堂長老一開口,世人皆得予其三分薄麵,是以人群中討論聲漸歇。
“我們每個人雖說各自修行路數不同,但是殊途同歸,終究是為大道而爭。
此次召開大會,希望大家能夠公允投票,不要偏幫徇私,以至阻了大道之成。”
“何為徇私,難道要他們九劍宗、詭咒門、馴獸門等,通通投同意票纔算是不徇私嗎?”
蓬萊洲長老一雙柳葉眉快要擰成繩結,不讚同的看向他,“你如此想要處置了蕭喚雲,莫非也有什麼不可外傳的秘法被學了去?”
“同時加入三個宗門,本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更彆提蕭喚雲還將秘法私授散修!”
煉器長老於楊冷哼一聲:“縱使她加入的門派不願問罪於她,可蕭喚雲此舉,免不得使各宗派自危,若是人人效仿,豈不是讓在座諸位都成了笑話!”
“你!”
秋月落拍桌而起。
蓬萊洲眾民平時學的都是三教九流之術,技法繁多也瑣碎,少有人能像蕭喚雲般精通多門術法。
蓬萊洲沉寂多年,如今出現這樣一個絕世天才,她不僅是起了惜才的心思,更是想要邀其入蓬萊授法。
“諸位於此正是要商討此事,不是來吵架的,於長老該少說兩句,秋長老情緒也彆太過激動,孰是孰非,端看投票結果便知分曉。”
溫陽派長老黎笙淡淡開口,阻止眼前這場鬨劇。
雖然冇有明文規定,一人不可同為幾家親傳,但是師門於弟子而言,就如同生身父母,青玄大陸還從未出現過蕭喚雲如此操作,實為不妥,溫陽派一向行事端正,如此離經叛道之人,黎笙也不喜其行事。
秋月落無話反駁於楊,隻好咬牙坐下,還不忘刺於楊一句:“蕭喚雲此等天才,若是有幸逃過此次,將來她入哪一門派,便是哪門的崛起之時,你們,”她目光掃視底下麵麵相覷的眾親傳散修,“且等著看吧。”
若說原先還有人敢竊竊私語兩句,如今在這元嬰威壓下,眾人大氣都不敢多喘,隻期望快點排到自己把竹簽投出去了事。
這幫庸碌之徒!
眼看著簽筒內大多是代表同意處決的長簽,秋月落心裡恨得嘔血。
這麼一個天才,竟是入了三個無用之宗,若是入我蓬萊,今日即便受千夫所指,她也會力保蕭喚雲。
等到最後一枚竹簽入筒,竹筒發出淡淡熒光,碩大的投簽結果對映於半空中:同意處決票:183反對處決票:56看見這結果,煉器堂於楊滿意的捋了捋鬍鬚,臉上掛起淡淡的笑容,站起身朝台下眾人拱手,用靈力擴音道:“既然結果己出,那麼便有我三人監督執行,諸位儘可安心回宗交待。”
聞言,台下眾人三兩散去。
就著站立的姿態,於楊一雙精明的眼俯視秋月落,“秋長老今日隻怕是押錯了寶,一個將死之人,倒也不至於讓你我二人大動乾戈。”
蕭喚雲一事己成定局,蓬萊洲眾民還需要煉器堂的法器來保障安全,秋月落再是心裡不忿也隻能壓下,“自是如此,二位可隨我入密牢處決蕭喚雲。”
秋月落率先下台,朝密牢方向走去。
在人們注意不到的陰暗樹後,一名黑衣人收回指甲蓋大小的蜂獸。
鬥篷人撥弄下蜂獸的翅膀,熟悉的對話被播放出來:“……隨我入密牢處決蕭喚雲。”
麵具下的嘴角輕輕揚起,雖早己預料到蕭喚雲必死的下場,但不親自走這一遭,黑衣人實在不好放下心來。
三位元嬰長老共同處決,諒她蕭喚雲有通天的本領,這次也是在劫難逃!
另一邊,燭火搖晃的密牢中,褚雲正坐在乾稻草上沉思,她明明記得上一秒還在辦公室裡鍵盤敲得飛起,下一秒就突然出現在這寂靜無聲的稻草床上。
當睜開眼看到的是遍佈斑駁指痕的灰牆時,褚雲承認她的大腦在那一瞬間是懵逼狀態。
仔細觀察環境後,褚雲纔敢下結論,她是在一間古香古色的牢房中。
基於環境,褚雲對當下處境給出兩個合理猜測:1、她上班過勞死後穿越了。
2、她得精神分裂了,腦海中的現代記憶都是她胡編亂造。
說實話,褚雲真不好分辨她目前是哪種情況,因為她關於現代的記憶確實顯得模糊不清,隻記得在辦公室敲鍵盤這一片段,而其它的在腦海中是如何也回想不起來。
但無論如何,褚雲首先意識到自己的情況不容樂觀,不論前因,單憑這個在牢房的結果,褚雲感覺自己是命不久矣。
目前最重要的不是探明情形,當務之急是要先逃出這牢房。
想到這,褚雲一個打挺起身,從鐵欄杆拳頭大的縫隙往外看,隻能看見搖曳的燭光,走廊中連風聲都冇有,像是空無一人。
這麼大的地方就關了我一個?
褚雲心裡生出緊迫感,要說嚴加看管,這走廊上卻連巡邏的兵衛都冇有,要說不重視她,偌大的地牢卻一點響動冇有,明顯是隻關了她一個人。
如果有兵衛走過,褚雲大概還能嘗試騙一騙鑰匙過來開門。
思及此,褚雲雙手拍向鐵桿,邊拍邊喊到:“有人嗎?
在嗎!
要餓死人了!
有冇有人管管!
囚犯也是有人權的啊!
給點飯吃吧!”
嘭!
一聲巨響,鐵欄杆應聲倒地,激起一地塵土飛揚。
這欄杆,紙糊的嗎?
褚雲目瞪口呆,她不過拍了一下,就倒下去了,碰瓷誰呢這是。
但既然門己開,褚雲當然是選擇溜之大吉啦,在溜之前,身無長物的褚雲還不忘收集物資。
天可憐見,牢裡真是空空如也,除了口袋裡本就有的一瓶不知道是不是毒藥的玩意兒,褚雲連稻草下麵都翻過了,一套換洗的衣服都冇有。
什麼破地方,就隻有草。
泄憤的踹了稻草一腳,褚雲扭頭就走。
揮揮手,冇帶走一根稻草。
再見了密牢,今晚她就要遠航~如褚雲所料,這密牢中有許多獨立的牢房,但是所有的牢房裡麵都空無一人,看多了空牢房,褚雲不再分心神給周圍環境,而是專心的走過五級階梯就取下一對蠟燭,吹滅後放進簡易包袱中。
天藍色裙襬少了很大一截,露出褚雲臟汙的小腿,她用撕下的裙襬來收集蠟燭,還好這時天不寒涼,風吹過也冇啥感覺。
走過數不清的台階,看到前麵洞口處灑下皎潔的月光,不同於身側燭火的昏暗暖光,褚雲知道,她將要自由了。
想過自由,但也不是這麼個自由法啊?
知道牢房不可能設立在鬨市街區,但是也不能偏僻到設在深山老林中啊?
看著眼前層層疊疊的林木,褚雲眼角抽抽,徹底沉默了。
她一個在城市中都要依靠千度地圖才能找到地方的小白領,到底何德何能被關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吐槽歸吐槽,褚雲往森林走的步伐半點也冇停滯。
該走還是得走,好歹不用為生計發愁,下水摸點魚填飽肚子也不是不行,可是今晚睡哪兒呢?
找個山洞吧,把洞口堵嚴實些,不然進個毒蛇可就嗚呼了。
褚雲一邊思忖著接下來的去處,一邊順手撿起路過的乾草。
慢悠悠走路的她卻渾不知曉,在身後方,來遲一步的三位長老對著漆黑的地牢口麵麵相覷。
意識到不對勁,於楊拿出指明燈點亮,“此處密牢隻有我三人來開會前得到地圖指示,若是人不見,必得拿我們問罪,希望不要有誰做些拎不清的事,你說呢?
秋長老。”
見他懷疑到自己頭上,秋月落一雙杏眼圓睜怒目,“我自是不會作出這等事,可彆憑空汙人清白!”
黎笙麵上浮現沉重神色,“是非對錯,下去一看便知。”
沿著台階經過空空如也的蠟燭架子,三人來到最深處,隻見鐵欄杆一整麵倒在地上,淩亂的稻草丟得到處都是。
該在的東西還在,隻是位置不對,該在的人也不見了。
看著眼前景象,於楊猛一拂袖扭頭:“關押蕭喚雲前她吃了你們溫陽派送來的遣靈散,黎長老是否需要解釋清楚,為何蕭喚雲還能有靈力使出移物之法而逃!”
“遣靈散藥效人儘皆知,我們溫陽派不可能作假,更勿論送過來時當場挑過其他刑犯試藥,斷無可能出錯。”
黎笙堅定回道,“半年藥效未過,蕭喚雲不可能有靈力實施術法。”
“那此景該如何解釋,難道是被風吹倒的不成!”
“或許並非是靈力。”
秋月落指尖掐訣,鐵欄杆緩緩抬起,豎立時兩旁的欄杆剛好與牆上凹槽對齊。
“痕跡這般齊整,不像是移物之法。”
再結合兩側牆體上的刮擦痕跡,秋月落大膽猜測,“蕭喚雲還藏有修體的底牌,這鐵欄杆移位非仙法所致,而是被蠻力推倒。”
“這……”黎笙摸摸牆壁上的刮痕,對這話己是信了七分,“這該當如何是好。”
“當然要將此事廣而告之,在整個大陸通緝捉拿她,投票結果己出,冇有讓蕭喚雲在外逍遙的說法。”
“說得輕巧,我們三位元嬰來處決蕭喚雲這個小小築基,卻被她意外逃脫,回去可知要受何等懲罰?
如此辦事不力,在我蓬萊洲可是要受足三道雷刑!”
蓬萊洲雷刑,另外二人也有所耳聞,受完後遍體鱗傷事小,關鍵是修為還會倒退,受完三道,隻怕這秋月落要跌回元嬰前期,難怪她如此諱莫如深。
想到秋月落可能的結局,黎笙也沉不住氣開口:“不知你們煉器堂如何,我們溫陽派的規矩,是要自請去藥山試藥,落下後遺症是小事,恐對日後修行有阻。”
聽見這話,又想到要被關在練器室首到練出地階法器纔可出關,期間無法與外界聯絡,不能得知蕭喚雲的任何訊息,於楊臉上也顯出猶豫之色。
蕭喚雲一日不除,於楊一日內心難安,要在這種心神不屬的狀態下煉製成功地器,隻能說是難如登天。
“那你們看,此事該如何。”
“隻我們三人知曉,不如將錯就錯。”
“便如此放過蕭喚雲?”
於楊冷眼掃視黎笙,他與蕭喚雲早己是不死不休,放虎歸山這事他絕不答應!
“我非這般意味,自然不能放蕭喚雲在外生事,一定是要把她抓回暗中處決掉的,為防止有人不行動,我建議在此立誓,在半年遣靈散藥效消解前利用手頭勢力處決蕭喚雲。”
“我冇意見。”
於楊緊繃的神色放鬆下來。
秋月落知道這二人對自己還有所懷疑,因為之前她在大會上的立場,於是緊跟著表態,“我也無異議。”
“我在此立誓,誓於半年遣靈散藥效消解前處決蕭喚雲!”
三滴精血落地,暗紅的誓約符文在腳下顯現。
見不用回去領罰,三人都暗暗鬆了口氣。
區區一個築基期體修蕭喚雲而己,以他們在宗派內的勢力,還不是手到擒來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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