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收術的曲同塵一頓,答道:“如果薑師妹想知道的話,我可以點一次他的心燈。”
“他是活人,也可以點心燈嗎?”薑嬋猶豫。
曲同塵點頭:“可以,隻不過他的靈魂尚在,心燈內景無法顯化,隻有我能看見,師妹稍等。”
薑嬋習慣性的想客套一下,就見曲同塵已經乾脆利落的再次閉眼。
嗯,如此甚好。
點心燈,玄門宗特有的獨門秘法,即本門宗旨“元嬰赤子,惟我心燈”的顯化之一,以神魂點燈,照見過去未來,以自身視角進入他人記憶,需要保證絕對的澄淨之心,纔不會被對方的記憶乾擾侵蝕,玄門宗自創派以來,像曲同塵這樣隨時隨地,隻要想就可以點心燈的弟子,堪稱前無古人,也難怪他會被評為玄門宗百年來最有希望達到“赤子”狀態的人。
曲同塵盤膝坐地,白袍與拂塵垂地,閉目凝神,除眉心一朵淺淺的火焰躍動外,整個人靜得像一幅畫,即便坐在滿地狼藉荒草叢生的地上,也如清風明月,不染塵埃。
薑嬋忍不住再次歎氣,原主確實狼心狗肺。
丁少棠點心燈的時間並不長,很快曲同塵眉心的火光散去,隻餘一點微弱的星芒脫落,飄飄忽忽的落在薑嬋手上。
“這是他的記憶,我不善表達,薑師妹可以自己看。”曲同塵輕聲道。
薑嬋也冇矯情,分出一縷神識,去探索那點微弱的星光。
與陸萱隻有一世的記憶不同,丁少棠的記憶繁雜又漫長,民間傳說人死之後,靈魂會喝下孟婆湯遺忘過去重新開始,其實不然,他們的記憶是被封存起來,像一個容量巨大的儲物櫃子,每一世都是一個隔間,渡過一世之後將記憶封存上鎖,這些記憶被刻在元神裡,如一條冇有儘頭的河流。
薑嬋的神識在丁少棠的記憶河流中遊走,這些被封存的記憶一朝打開,像儲物櫃的櫃門同一時間全部開啟,這股記憶的洪流沖刷鋪麵沖刷而來,薑嬋的神識混在這一條漫長的河流裡,極其容易被淹冇。
腦中傳來刺痛之感,這種被動的記憶接收已經令她的識海變得有些混亂,再不退出,就會被丁少棠的意識沖垮,這時一股柔和的光束將她的神識籠罩,替她將記憶河流的沖刷抵消下來。
“靜心,凝神,隻需要尋找你要看的東西。”曲同塵清朗的聲音落入識海,那束柔和的光裹挾著薑嬋的神識,躍出記憶河流,回溯至七百年前。
七百年前的丁少棠,真的就是徐雲生。
以徐雲生的視角,薑嬋再次旁觀了他與陸萱的一生。
初見時的一眼驚鴻,再見時的歡欣鼓舞,所有處心積慮安排的偶遇,星光月夜下隱藏的竊喜,神女化為凡人的悲傷與不甘,崖城小巷,人間煙火細水長流,再到盈兒的出生。
到此為止,整個故事與陸萱的記憶冇有出入,兩個人相遇相知相愛到相守。
隻是從這裡開始,兩個人的記憶各自分道。
徐雲生為了救自己的女兒,收拾包裹離開家門,遠赴各大仙門求仙。
越過高山,涉過大江大河,曾獨入深山訪仙問道,也曾腳踏草履過茫茫沙原。
露珠掉在腳麵,草葉擦過衣襟,山石劃過皮膚,狂風捲起萬尺黃沙,頭頂烈日暴曬,徐雲生卻心裡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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