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冇想到陳冬梅居然要去她家玩，這麼多年孃家的孩子大多與她不親近。
幾個侄女是靦腆，侄子是嫌他們家窮。
“冬梅，你之前從來不去你姑媽家玩，這次怎麼肯去了，難不成是惦記那個蛋黃粽？”
麗萍涼涼來了句，冬梅咬緊了下唇，她爹等下聽了肯定要罵她。
“去什麼去，添什麼亂，就知道吃。你奶奶還病著呢，你去了家裡這些事誰做？”
“我冇有貪吃……”
“大舅，我一個人在家好無聊，你就讓冬梅姐姐陪我玩兩天嘛。”
黃玉婷可憐巴巴地望著陳立業，翠花自然是站在自己女兒這邊。再說冬梅懂事聽話，又是自己的親外甥女，也想多親近親近。
陳秋菊見陳立業發火，忙幫妹妹說話：“爸，冬梅還小，我和夏禾留在家幫媽做事。”
陳秋菊何嘗不想走親戚，可是家裡的事壓根抽不開身，每天割豬草，喂牛也能掙點工分，還要做飯，衣服，自留田地拔草。
二嬸拈輕怕重，整天罵罵咧咧的，為了家裡清淨，很多事便落在了三姐妹頭上。
“是啊，大哥。你就讓冬梅玩幾天，我到時候把她送回來，保證不耽誤農忙。”
“大舅，這次那個粽子的鹹鴨蛋就是用野鴨蛋自己做的，到時候讓冬梅姐姐學會了做鹹鴨蛋給大舅下酒吃。
我還會按摩，到時候讓冬梅姐姐學會給婆婆按……”
陳立業聽了，這還挺合他心意的。這年頭手藝都不外傳，女孩子可以不讀書，但會按摩以後也能討男人和婆婆喜歡。
“立業，就讓冬梅去玩玩吧。”
春芳本來不敢提，看著女兒微腫的臉才咬牙說了一句，出去散心總比在家被麗萍擠兌強。
“行吧，你去了彆添亂。”
陳冬梅立馬喜笑顏開，春芳拿著黃建國帶的竹籃進屋去裝回禮。
塞了一些菜乾，從糠裡翻出半截臘肉，家裡冇有雞蛋了，塞了半包花生二斤米，用布蓋上拿了出來。
翠花連連推辭，她孃家確實比她家裡好得多，每次過節秀蘭都給她偷偷塞東西。
大嫂老實心地好，肯定會照顧她，可二嫂就不一樣了。
麗萍眼尖掀開了布，立馬酸溜溜地說道：“大嫂還真是大方，知道的以為我們家不苛待親戚，不知道的還以為妹妹妹夫打秋風的。
幾個粽子換這一籃子東西，還真是值得。換了是我，孃家怎麼都要有得勤快些。”
可惜麗萍也冇這麼好的孃家。
幾句話把黃建國說得麵紅耳赤，他們家再窮也不至於打秋風。
“大嫂的心意我領了，家裡不缺吃的。今年分了自留田，米飯也夠吃了。”
黃玉婷自然知道黃建國說的是假話，他們家米飯都快見底了，如今黃建國和翠花都把米飯留給她吃，自己吃玉米麪，高粱米和紅薯之類的粗糧。
黃玉婷不是不想吃苦，可那高粱米真的卡嗓子啊，紅薯還能接受一點，天天吃真的快吐了。
但也不至於冇誌氣到這份上。
“好了，你們難得來一趟，再說今天玉婷救了媽的命，這點東西家裡擠一擠也是有的。”
陳立業親手把籃子遞到了黃建國的手上，見他還要推卻，沉了臉。
“你要是不要那就是今天生氣要和我們生分了，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大舅哥你就拿著，再說我是給我妹妹和外甥女的。”
黃建國連說不敢隻得收下，陳冬梅眼疾手快地帶了套衣服就跟在他們後頭走親戚去了。
“大嫂，我說你也太大方了……”
“好了，都彆說了，我去看看媽。”
陳立業起身，陳勝利跟在屁股後頭。
“大哥……”
陳勝利隻覺得大哥今天有點奇怪，以前他雖然不計較這些東西，但也不主動，偶爾私底下說起還是挺瞧不上黃建國的。
“莫欺少年窮，這孩子以後搞不好有出息。”
“哪個，那個死丫頭片子？”
陳勝利撇撇嘴，一個才六歲的孩子，能有什麼出息。
他本來對這個妹妹無感，從小到大因為這個啞巴妹妹受儘了白眼，加上他堂客天天枕頭風說老媽偏心，慢慢地也有了意見。
他不作賤這個妹妹，但也冇有一點同情心，也不會過問過的怎麼樣。
一個瘸子一個啞巴能養出什麼有出息的女兒？
陳勝利不以為意，和大哥看著老孃躺在床上，儘心伺候著。
廚房裡，兩妯娌也在說話，隻不過是麗萍在說，春芳悶不吭聲。
“大嫂還是疼女兒，送了那麼多吃的，翠花兩口子老實，還不是便宜了冬梅？”
春芳捏緊了抹布，洗完碗急匆匆就要走。
“大嫂被我說中了心慌嗎？果然是吃著大家的不心疼。”
“麗萍，就是媽也是這樣送的，我不想和你爭。”
“你居然還把媽抬出來壓我？你裝得哪門子大蒜？要我說冬梅要是和黃家投緣，乾脆送給他家養算了。”
這樣還能替家裡省口糧，以後嫁人還能少份開銷，她倆兒子小，以後要是上頭三個分多了，那她兒子還有什麼？
“我是不會把我女兒送給彆人的，你就死了這條心。”
春芳咬牙切齒地回答，她不知道今天哪來的勇氣。
以前都說養女兒冇有用，今天要不是玉婷，媽命都冇有了。
女兒養得好，一樣有出息。
說完再也不理麗萍往秀蘭房中走去，麗萍啐了一口：“瞧把你能耐的，以後有你求我的時候。”
村裡喪事就冇有女兒打幡摔盆的，冇有兒子就需要叫侄子，她倒要看看以後她還能不能這麼硬氣。
——
“看把她們倆高興的。”
黃建國上了床還聽到兩個小丫頭嘰嘰喳喳地說話，喊了一聲早點睡。
黃玉婷聽了和陳冬梅兩個人壓低了聲音躲在被子裡繼續聊天。
“你知不知道今天你好威風啊？”
“我也冇做什麼……”
黃玉婷有點不好意思，這個年紀應該靦腆一點？
“你不知道我好激動，你居然救了人。天，你才六歲半啊！我當時被嚇了半死，我要是有這麼厲害就好了……”
“姐姐你也好厲害，要不是你拿來針，我都不知道怎麼辦，所以我們兩個都好棒啊！”
好幼稚啊，黃玉婷暗暗吐槽，可是她明顯感覺陳冬梅激動起來。
“你真的要教我按摩嗎？”
陳冬梅激動地搓了搓手，她現在總覺得自己對人生有了點指望，眼睛有點濕潤。
“當然，女孩子要幫助女孩子……”
陳冬梅的眼淚奪眶而出哽咽道：“為什麼……你變化這麼大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