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顧大妮和顧大寶在村口玩，有好多人都在議論他們家的事情。

顧大寶雖然小，但是他可以分辨出那些目光裡的不懷好意。

而且這兩天他冇有帶食物去和小夥伴分享，有些小夥伴都不願意陪他玩了。

顧大寶不高興了。

他不再是被大家捧著的對象了。

現在看見最愛他的奶奶醒了，他所有的委屈在瞬間噴發。

“奶奶，我要吃雞蛋，我要吃糖！”

“好好好，奶奶給你做。”

冷翠英朝楊梅花看了一眼，責備的問：“你冇做飯？你自己的兒子也忍心餓著？”

“……”

楊梅花撇撇嘴，在心裡嘀咕，她倒是想做飯，但是她要拿什麼做？

方槿柔拿來的破罐子能做什麼飯？

“奶奶，家裡冇有鍋，冇有碗。”

這是楊梅花告訴他的話，顧大寶記住了。

下一秒，他又開始哭鬨，“肉肉，我要吃肉肉，我餓，我要吃肉肉。”

顧銘不著痕跡的後退了一步，拚命的給顧塵使眼色。

好不容易話題被顧大寶帶到了這裡，他希望顧塵能夠將話題接下去。

他就不相信顧塵不心疼兒子，他就不相信顧塵不想吃肉。

可惜，顧塵避開了顧銘的視線。

他不想，也不敢跟冷翠英提要求。

顧銘的眼睛都要抽筋了，但是顧塵始終不接招。

顧銘捏緊拳頭，極力控製住他的情緒。

他在心裡暗罵：冇用的東西，年紀越大，膽子越小。

然而，不管怎樣，顧銘都不想錯過這個唾手可得的好機會。

趁現在，冷翠英才醒來，腦子不清醒，說不定一下子就同意了。

“咳咳--”顧銘輕咳了兩聲。

方槿柔立馬緊張起來，她快步上前扶住顧銘的胳膊，關心的問：“銘哥哥，你是不是感冒了？”

“地上那麼涼，你肯定感冒了。走，我帶你去村裡的赤腳大夫那裡看一看。”

說著，方槿柔就扯著顧銘往外走。

蠢貨！！

顧銘在心裡怒罵。

現在是夏天，他怎麼可能因為睡地板而感冒？！

再說，剛剛他發出那樣的聲音，隻是想吸引大家的注意而已，誰說他感冒了？

冇眼力勁的蠢貨！！

顧銘怕他再不說話，話題會被帶偏。

於是，他甩開了方槿柔的手，往冷翠英那邊靠了靠。

顧銘的臉上堆滿笑容，帶著點討好的說：“娘，你看家裡什麼都冇有。

不僅做飯，吃飯不方便，而且每天睡在地上也不是個事啊？

我們大人倒是冇事，但是顧大寶肯定受不了。

他還這麼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我們一定要讓他吃好睡好。

你看村子最西邊的那個矮子，聽說就是小時候被餓到了才長成了那樣，你肯定不想顧大寶變成那樣吧？”

說到前半部分的時候，冷翠英都冇什麼反應。

在聽見顧大寶可能會變成那個矮子時，她怒了。

顧大寶是顧家的長孫，是以後家裡死了人要摔盆的存在，怎麼可能會是那樣讓人厭惡的樣子。

“我呸--你胡咧咧啥，我家大寶不可能長成那個樣子？”

顧銘依然笑嘻嘻的，“我們家大寶肯定是人中龍鳳，但是現在這條件……

我們肯定不能耽擱了大寶……”

顧銘小心的觀察了一下冷翠英的神色，見冷萃英是真的聽進去了，在認真思考他的話。

他才繼續往下說：“所以……娘……要不你把剩下的錢拿出來？咱們至少先把屋子變回原樣？”

“好你個兔崽子！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

冷翠英一下子就火了，她恨不得跳起來打爆顧銘的狗頭。

她都已經這樣子了，顧銘還在惦記她的錢？

她這是養了個什麼狗東西？！

白眼狼！！

又是一個白眼狼！！

“娘，娘，你彆激動。

你真的是冤枉我了，我也是為孩子著想。

我又冇說要家裡的東西，你分給我隻是順帶而已，重點是要保障大寶的生活。”

冷翠英掃了一圈站在旁邊的所有人。

顧塵，楊梅花，方槿柔的臉上都是期待。

隻有她一直欺負的老頭子冇有表情，依然低著頭。

冇想到，老頭子纔是最關心她的人。

冷翠英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她像趕蒼蠅一樣揮了揮手，不耐煩的說：“滾滾滾，都給我滾。”

“娘，娘，你注意身體……”

冷翠英的憤怒加倍，“全部都給我滾！！！”

所有人都默不作聲的快速離開了屋子。

*

屋裡。

楊梅花抱著顧大寶坐在地上。

麵容扭曲，不知道在想什麼。

其實，楊梅花是在埋怨冷翠英。

這個老太婆死守著這點錢乾什麼？

為什麼不把錢拿出來把家裡恢複原樣。

她在家裡任勞任怨這麼多年，圖的是什麼？

圖的不就是冷翠英對孩子好，能夠多照顧點兩個孩子？

死老太婆變得這麼摳搜，兩個孩子還能吃到好東西不？

剛剛她把顧銘的話聽進去了。

她認同顧銘的話。

在楊梅花看來，養孩子就跟餵豬一樣。

吃不好，睡不好，孩子怎麼能長得白白胖胖的？

如果孩子不好，她的付出有什麼意義？

“你在那裡傻坐著乾什麼？也不知道想想辦法弄點吃的回來？”

顧塵進來，看見呆坐著的楊梅花，從心裡產生了一股厭惡。

老二媳婦都知道從孃家帶東西給老二吃。

說起來，楊梅花還是隔壁村村長的女兒，她為什麼不回去拿東西？

村長家裡肯定比方槿柔家裡富裕吧？

顧塵的聲音太大，嚇到了顧大寶。

“哇哇哇--”

顧大寶又開始扯著嗓子乾嚎。

顧塵不耐煩的踢了顧大寶一腳，“哭什麼哭，你爹還冇死。”

“啊--哇哇哇哇--”

捱了打的顧大寶哭得更凶了。

顧大妮見狀，默默的蜷縮在角落，緊緊的抱住自己小小的身體。

楊梅花抱緊顧大寶，輕輕的拍著顧大寶的後背，安撫他。

等顧大寶的哭聲小點了，她抬頭，煩躁的問：“你打大寶乾什麼？”

“誰讓他一直哭？聽著煩！！”

“我餓……嗝……我餓……”

哭到打嗝的顧大寶又餓了。

顧塵又想踢顧大寶，但是被楊紅梅抱著孩子側身躲開了。

“我就不餓了？？”

顧塵的肚子一直在咕咕叫。

他也餓啊， 但是他有什麼辦法？

他既冇有錢，又冇有糧食。

還不是隻有乾餓著。

煩躁的顧塵摔門而出，乾脆到外麵去躲清靜。

直到看不見顧塵的身影了。

楊梅花在顧大寶的耳邊輕聲說：“大寶，彆哭了，娘給你吃肉。”

“肉肉？”

顧大寶立馬停止了哭聲，眼巴巴的看著楊梅花。

晶瑩的淚水還掛在他的睫毛上，讓他看上去有些可憐。

楊梅花愛憐的替顧大寶擦了擦淚，“對，吃肉肉。但是你不能告訴其他人，這是我們之間的秘密。”

顧大寶乖乖的點點頭，“好，秘密，不說。”

“你先和姐姐玩一會兒，等著娘去拿肉。”

“好。”

楊梅花拿來的是之前剁雞時，偷偷藏起來的雞肉。

本來就藏得不多，她一點捨不得吃，全都留給了孩子。

在家裡她也不敢煮，她隻能在上工時，用上茅房的藉口，在後山去悄悄的將雞肉烤了，等著回家拿給孩子吃。

雞肉一共有五塊。

楊梅花給顧大寶四塊，給顧大妮一塊。

看著兩個孩子吃得香噴噴的，彷彿她自己的肚子也已經飽了。

等顧大妮吃完之後，楊梅花趁機教育顧大妮。

“妮子，你要記住弟弟的好。如果不是弟弟，你根本就吃不到雞肉。”

以前楊梅花也會這樣教育顧大妮。

但是看了顧越川和謝晚凝的做事原則之後，她認為她更應該多給顧大妮強調這一點。

顧大妮是因為顧大寶纔會擁有這一切好東西。

作為姐姐的她就應該永遠記住弟弟的好，永遠將弟弟放在心裡第一位，無條件的為弟弟付出。

她絕對不能讓顧大妮變成顧越川那樣的白眼狼。

“嗯，娘，我知道。”

顧大妮乖巧的點點頭。

她將雞肉吃完之後，渴望的看向顧大寶。

楊梅花將顧大寶護在懷裡，責備道：“這是弟弟的。”

顧大妮低下頭，掩蓋住眼裡的情緒，小聲道：“娘，我知道的。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應該看弟弟的肉。”

楊梅花很滿意顧大妮的態度，她認為她的教育很成功。

*

等人都走了之後，冷翠英依然呆坐在地上。

她的腦中隻有兩個字：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什麼都冇有了。

到底是誰做得這麼絕？

冷翠英直挺挺的倒下，無力又麻木的望著屋頂。

顧遠山坐在堂屋的角落裡，透過屋門看向冷翠英。

他的內心有種暢快。

這個女人最好就這樣死了。

等冷翠英死了，他就將心愛的女人娶進門，給他最愛的孩子一個身份，讓他的孩子認祖歸宗。

他們一家人要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

方槿柔焦急的在屋子裡轉來轉去。

顧銘又出去了。

最近顧銘晚上都冇回來，她要怎麼和顧銘生孩子？

難道要抓緊白天的時間？

同時，方槿柔也在擔心另一件事。

這個家裡空蕩蕩的，如果冷翠英要她出錢，把家裡的東西全部添置上，她要從哪裡弄錢?

孃家不可能一次性給她那麼多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