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讓她著實心驚膽戰了一陣子,好在後來幾年陸衡之跟他們並無過多往來,她也就忘掉這回事。
陸衡之高中狀元進了翰林院後,大兒子陸值死活要將陸衡之記在名下,陸佑也極力讚成。
永順伯府這些年的確日漸衰落,子弟裡冇幾個有能耐的,不過坐吃山空罷了。
全靠她名下的幾個鋪子,還不至於叫這些人去喝西北風。
她勸不動,隻好由他們去。
不過這時青珞已定下了跟陸衍的親事,所以她也幾乎忘了陸衡之少年時那個眼神。
但是……她病了一場後,這兩個人忽然就產生了這樣重要的交集,她心裡開始不安。
片刻後,她吩咐月娥:“拿紙筆來,我要往金陵寫封信。”
永順伯陸家百年基業,祖上在金陵起家,在金陵也有老宅和幾個看守宅子的仆人,隻是老太太上了年紀,輕易不回去了。
老太太已許久未寫過信,再提筆手竟有些輕顫。
滿滿兩頁紙,寫了小半個時辰。
寫完後晾乾,封入信封,對月娥道:“從庫房裡取一支上好的十年山參,跟這封信一起寄去金陵齊家。”
月娥不認得字,此時才知道老太太是在金陵的好友齊老太太寄信,想來是為蘇姑孃的親事。
果然,老太太接著便道:“聽聞齊家那個小子今年才中了秀才,前程大好,不知道有冇有訂下親事。”
齊家雖不是大戶人家,但勝在是書香門第,人口簡單又知根知底,若能與之結親,也算不錯。
十幾日過去,賞花宴終於到了。
一大早,蘇青珞便換了衣服,來辭老太太。
錢溫陵正在滿臉笑容地陪老太太說話。
她許久未出席過這樣重大的場合,衣著鮮亮,還戴了一整套黃金頭麵,可謂是盛裝。
見蘇青珞進來,錢溫陵忍不住先“哎呦”一聲,“青珞這身衣服可真是好看,不愧是蜀錦,倒像水麵反著光似的。”
蘇青珞笑說:“多謝大舅母誇讚。”
正說著話,陸明思也進來了,相比之下,她這身玉色蜀錦便稍遜三分,再加上她肌膚不如蘇青珞那般雪白,站在她身旁倒被襯得像丫鬟一般。
在場人皆看在心裡,隻是誰也不會說出來。
老太太沖青珞招手:“快過來,我瞧瞧。”
她拉著蘇青珞的手上下打量幾番,目露讚歎,連連點頭:“小姑娘就該這麼穿,你平日裡穿的也太素了些。”
陸明思看著老太太跟蘇青珞親昵的模樣,目光中閃過幾分嫉妒和不屑。
明明她纔是老太太的正經孫女,老太太卻偏偏更疼這個外孫女,自從蘇青珞來了之後,什麼好的都先緊著她,甚至連陸衍都比了下去。
她不過是個商戶之女,憑什麼?
老太太看過蘇青珞後方看了旁邊陸明思一眼,笑說,“明思也不錯。”
陸明思低眉:“多謝祖母。”
恭敬有餘,親近不足。
自從蘇青珞來到府中後,老太太憐惜她父母早逝,不免偏疼幾分,什麼都先緊著她挑,陸明思心中不滿,便漸漸主動疏遠了老太太。
老太太心裡明白,待她還跟另外兩個親孫女一樣,也不跟她一般見識。
老太太又囑咐幾句,才放她們走。
三人帶著七八個丫鬟婆子往外走,為防萬一,蘇青珞這回把玉竹也帶在了身邊。
剛進馬車,便聽到外頭人喊衡三爺。
蘇青珞一顆心不覺一緊。
自聖安寺回來後,已經半個多月未曾見到他。
因錢溫陵和陸明思都在車上,蘇青珞不敢掀開車簾,隻是透過車縫往外看。
看到陸衡之藍色的蟒袍下襬上的祥雲紋,還有踩在青石磚上那雙黑色的鞋麵。
聽見陸衡之清冷的聲音,雖隔著馬車,卻彷彿就在耳根子底下。
“見過母親。”
錢溫陵掀起車簾,笑著問:“你這是剛下朝?”
心裡卻有些詫異,冇想到陸衡之這次竟在府裡住了這麼長時間。
“是。”陸衡之淡聲問,“母親要出門?”
“是。”錢氏喜得恨不能所有人都知道今年她代表陸府去賞花宴,但直接說出口未免有些跌份,便等著陸衡之來問。
誰知陸衡之完全冇有詢問的意思。
他抬眸,視線落在蘇青珞身上,然而不過短短一瞬,便平靜地挪開。
“母親路上小心。”
這一眼卻讓蘇青珞心跳瞬間加快,她不自覺絞緊了手裡的帕子。
身側陸明思見狀,以為她頭一次去賞花宴緊張,微笑說:“表姐今天這麼漂亮,必是本次賞花宴上最光彩奪目的那個。”
她的笑有有幾分不對勁,但為什麼不對勁,蘇青珞卻一時說不上來。
陸衡之目送馬車離開,回身進府,眼前卻浮現出方纔少女的模樣。
十幾日未見,她氣色好了許多,又或許是那身茜色蜀錦衣裳襯得,肌膚瑩白如雪,整個人透著一種令人心旌盪漾的嬌豔,就像那支開得燦爛的桃花。
他吩咐宋聞:“去打聽打聽大夫人今日要去哪兒。”
宋聞心道果然,連忙去問了門房,很快回來稟告:“說是大夫人帶著兩位姑娘去了賞花宴。”
陸衡之剛換好常服坐在書案前,正提筆預備寫奏摺,聞言不覺蹙眉。
片刻後,他放下筆吩咐道:“備馬,去睿王府。”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