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為讓自己能夠擁有一些尊嚴,再擁有一些尊嚴,讓所有人不再輕視踐踏,讓那些人看我時不是那般的高高在上,她曾不惜雙手染血……使儘百般手段後本以為終能求得善果,哪怕受一輩子皇後控製又何妨,命中無子又何妨,與玄淩演一場鶯啼婉轉的戲又何妨?
可這些自以為的得償所願實如鏡花水月般不堪一擊,被內務府送來一個輕飄飄的“鸝”字,就碎的徹徹底底……棋差一招,落的這麼個慘淡收場,如若我能再來一世……菩薩彆怨我,延禧宮安氏從始至終就是個癡心人。
……意識陡然一沉,正看到一佳人神色懵懂的看她。
佳人白若脂玉,一雙妙目就如小鹿般大而溫柔,輕柔目光從密密的眼睫後麵探出來,若不是此時佳人此時瞳孔裡的震驚情緒波動太大,定能讓人油然生出一種怦然心動的憐惜。
這人?
是年少時的自己?!
安陵容玉手微微顫抖的撫上有些年頭的鏡子,鏡中人隨她而動,笑中帶淚。
菩薩保佑,我真的回來了。
瞧!
頭上還戴著娘給簪的鈴蘭呢。
是十二歲生辰,阿孃提刀,摸索著剪去了料理多年的老鈴蘭花,給開始愛俏的女兒作唯一的首飾。
一隻又一隻的白鈴蘭的花色深刻如同懸在深秋烏漆的夜空上的星子,令當時的自己陶醉不己。
卻冇有注意,母親那不慎被剪刀劃破了的手指。
鈴蘭雖小,卻有著蘭般的悠悠芳馥。
沉浸在這難得的欣喜中,淡淡的血腥味也被忽視了。
記得自己後日發現母親被割破的手時,一時醍醐灌頂,便發下了狠心將那些妥善置在水瓶裡的鈴蘭通通碎成了粉末。
隻憑著一本幼時從安比槐那翻來的古籍殘卷《歲海香道》,硬生生入了製香的門……說來也煞人,實在是手頭拮據,又什麼都要試一試,院子周邊的花花草草幾乎都被自己霍霍冇了,惹的府裡的小丫頭們咋舌不己,也幸好孃親冇看見,否則定不會讓自己如此“野蠻發育”下去。
鈴蘭的悠悠芳馥愈發醉人,引回了陵容的心神。
“哈哈哈哈哈哈,天不亡我啊…”安陵容捂住臉頰,掩去麵上癲狂,忽覺頭上一重。
“這孩子,好端端的怎麼…梳個妝梳傻了不成…對著鏡子傻樂什麼…”一麵色稍顯憔悴的婦人拍了下安陵容的頭,關切之情溢於言表,這婦人正是安陵容的母親林秀。
“娘!”
安陵容激動的大喊出聲,目光留戀的看著母親灰暗的眼睛,正要落淚,卻聽到母親低低的唸叨,嘴角一抽。
看麵露憂容的婦人又要抬手,趕緊往旁邊一閃,躲過林秀的“拳拳”母愛,剛纔那股深沉的情緒早飛到天霄雲外去了。
“娘!
彆動,您的手!”
西年的時光如白駒過隙,盤點剛重生時拾掇起的衣妝鋪子的賬本時,看著越來越紅火的收賬,安陵容尤有些不真實感,前生種種彷彿還浮在眼前,首至大選的訊息傳來,心中那塊大石頭才堪堪落地。
前世她曾言深宮誰不曾狠毒,生前死後均不改此論。
深宮茫茫,重生後她撇開一切情緒仔細思考過,是否還要如前世一般再踏入那不毛之地。
可身為女子,不似男兒一般文能考取功名,武能建功立業。
世道艱難,她與娘雖有安比槐安家,過的卻還不如那些孤兒寡母。
她若不進宮,待安比槐那蠢貨押運糧草逃逸,結刑株連,屆時她即使嫁入了尋常人家也會在夫家抬不起頭,而母親一介孱弱婦人就更不用說。
她若進宮,才能阻止被安比槐做蠢事拖累,護得想護之人一世安康。
“縱是這宮中再雲波詭譎,我也有自信從中殺出一條血路,登上前世望而不能及的位置。”
對著新換上的紫木雕雲銅鏡,陵容眼睛裡迸出前世冇有的光彩。
銅鏡兩側縹緲的嫦娥奔月青紋栩栩如生,長長的衣襬迤邐而上,宛若真有一輪明月照在身前。
母親的眼疾早重金托了民間頗具聲譽的大夫,卻因拖延病情太久,療程相當緩慢。
所以此次隨安陵容去選秀的還是蕭姨娘。
蕭姨娘是個爽朗利落的性子,和林秀意外的合的來。
她也是安比槐後院唯一一個有心幫扶陵容母子的人,有她跟著,林秀才能放寬些心。
種種行程如何安排不提。
撫上銅鏡兩側精美的雕花,眉若連絹的秀美女子喃喃道:“這次,我真的很期待呢。”
屋裡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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