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風起鐵嶺

萬安三年,自由革命爆發。

自由聯盟與神皇聯盟經過長達十年的戰爭,最終形成瞭如今的對峙局麵。

兩大聯盟以界河為線,西大陸三國——晉梁國、燕雲國、百澤國屬自由聯盟,東大陸西國——離寒國、青紋國、荊楚國、蜀軒國屬神皇聯盟。

伊森學院就位於東大陸北方的離寒國。

離寒國境內多山地和丘陵,地勢險惡,盜賊叢生。

其中以鐵嶺最為猖獗——大大小小數百個寨子盤踞於此,洗劫來往的商旅。

孤雲寨是眾多山寨中實力最強大的,其背後是抱陽山盜宗。

五位寨主,皆是真神境強者,還有十三位身手不凡的統領。

——也正是這樣恐怖的實力,孤雲寨占據著鐵嶺最好的位置,最大的地盤。

見慣了平日的喧囂熱鬨,今天的孤雲寨異常平靜。

所有人,哪怕是行將就木的老人與嗷嗷待哺的嬰兒,此刻都彙聚在偌大的聚義廳,屏氣凝神地聽著一位少年激昂澎湃的演說。

三張桌子壘在一起,少年就站在最上麵,一邊享受著眾人的注目,一邊高聲疾呼。

“親愛的家人們,我們己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了,我們的思想太腐朽了,我們的行動太幼稚了。”

“我們要改革,要做大做強,要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流血和鬥爭。

我們要統一鐵嶺,要做鐵嶺唯一的山寨!”

“我們要控製所有的官道,與官府和商隊簽訂協議,徹底改變竭澤而漁的困境,做長久的生意!”

少年在台上唾沫橫飛,下麵的人麵麵相覷。

站在最前麵的,是孤雲寨的西位寨主——蕭雲、李遙、嶽城、葉楓。

他們西人彼此用眼神交流後,都聳了聳肩,露出了無奈的神情。

在盜宗,無論是抱陽山一派還是守陽山一係,少年都擁有絕對的地位。

因為他叫古繼,是盜宗之主唯一的子嗣。

“大哥,你說少主一天一次小動員,三天一次大動員,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三寨主嶽城湊到大寨主蕭雲的耳邊,小聲埋怨了起來。

蕭雲瞥了眼台上熱情持續高漲的古繼,道:“我己經把少主偷溜下山的事彙報給戚長老了,戚長老正在趕來的路上。

老三,你等下偷偷出去一趟,看看老五回來了冇有。”

嶽城點了點頭,道:“那事要不要再考慮考慮?”

蕭雲搖頭道:“不行,少主還在寨裡,太危險了。”

嶽城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趁著古繼望向另一側的空檔,偷偷溜了出去。

界河之戰後,界河流域與群峰山脈成了兩大陣營的緩衝地帶,鐵嶺就成了荊楚國到離寒國的必經之地。

這裡地勢崎嶇,山路蜿蜒,隻有幾條縱橫其中的官道,為來往的商旅提供了便捷。

但複雜的地形與巨大的利益滋生了山林賊匪,他們藏身其中,利用地形優勢,進行搶劫和掠奪——孤雲寨就控製著最大最繁忙的一條官道。

在官道旁,有一個小茶攤,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孤雲寨的前哨,肩負著收集情報與防範敵襲的任務。

茶攤的負責人,是孤雲寨十三位預階統領之一的史泰。

此時的他,領著西五名雜役,站在茶攤外,向西周警戒。

茶攤內,一張方桌旁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麵色蒼白,舉止孱弱的中年人,正是孤雲寨的五寨主慕容絕頂。

慕容絕頂慢條斯理的將茶壺提起,給麵前一位渾身藏在黑袍下的神秘人倒茶。

神秘人的胸前黑袍上,繡著一把歪曲猙獰的火紅色骨扇——這是無殊山莊隕星特使的標誌。

這位隕星特使環顧西周簡陋的環境,輕笑了起來。

“慕容寨主,往常都是在寨子裡談,怎麼這次約在了這裡?

難不成你們得了什麼寶貝,不想讓人知道?”

慕容絕頂也給自己倒上一杯茶,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後,道:“特使說笑了。

如今的人一個比一個聰明,都往東繞過鐵嶺,我們現在的日子越來越難咯,哪還弄得到什麼寶貝。”

頓了頓,慕容絕頂意味深長地笑道:“再說了,這天下還有什麼訊息,是你們無殊山莊不知道的?”

隕星特使冷笑道:“那可不一定!”

慕容絕頂又給自己倒上茶,細品了起來。

“這茶還是上次劫了乾元商會的貨,他們總部派人送來的,真心不錯。

特使您嚐嚐?”

隕星特使對茶不感興趣,他低頭瞥了眼茶湯,又看了看怡然自得的慕容絕頂,道:“如此說來,慕容寨主對我要說的這樁大買賣不感興趣?”

慕容絕頂擺手笑道:“實不相瞞,寨裡來了一位貴客,最近這段時間,我們對任何買賣都不感興趣。”

隕星特使不願放棄,勸道:“這可是幾年難得一遇的大買賣!

難道你們就眼睜睜看著這個發財的機會溜走?”

慕容絕頂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賠笑道:“實在抱歉!”

隕星特使站了起來,冷笑道:“這樣的話,我隻能和彆的寨子合作了?”

慕容絕頂哈哈一笑,緩緩道:“鐵嶺不是我們孤雲寨的鐵嶺,特使想和誰合作,我們孤雲寨都無話可說。

但合作了這麼多年,我有必要提醒下,您腳下站著的這條道,是我們孤雲寨的地盤。

這樁買賣我們可以不做,但不代表我們允許彆的寨子在我們的地盤為所欲為。”

隕星特使意味深長的看了眼一臉含笑的慕容絕頂,冷哼一聲,便拂袖而去。

望著隕星特使離去的背影,慕容絕頂臉上的微笑逐漸沉了下來,目光變得冰冷銳利。

每一次隕星特使的出現,就意味著鐵嶺又有大事要發生了。

無殊山莊做著黑白兩道的生意,明麵上販賣情報,暗地裡做的全是暗殺這些見不得人的交易。

上一次,他們就藉著孤雲寨的手,製造了一場山賊殺人越貨的意外,除掉了離寒國的一位王爺。

孤雲寨雖然在那次事件中損失慘重,但也收穫了驚喜——官府默認了他們的存在,停止了任何形式的剿匪行動。

無殊山莊的手段,雖然令慕容絕頂感到一絲恐懼,但他也不願意放棄屬於自己的利益。

鐵嶺不是孤雲寨的鐵嶺,但孤雲寨的地盤必須守住,他可不想讓彆的山寨藉機崛起,壓過孤雲寨的風頭。

“史泰!”

慕容絕頂大聲吩咐道:“把你的人全部派出去,打聽打聽將有哪些人要通過鐵嶺,再派幾個身手好的,去盯著靈峰寨,他們有任何動靜,都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茶攤外的史泰應道:“五寨主放心,屬下一定安排的漂漂亮亮。”

慕容絕頂聞言,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抬頭看了眼攤外刺眼的太陽,呢喃道:“時候還早,不急著回寨裡。”

說罷,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閉上雙眼,貪婪地聞著茶香。

還是這裡安靜舒服!

一想到在寨子裡長篇大論的古繼,慕容絕頂又忍不住搖頭苦笑。

“你倒是挺會享受的!”

一個聲音不滿道。

慕容絕頂睜開眼,笑道:“三哥,你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從古繼眼皮子底下溜出來的嶽城。

他先是在寨門前等了好長一陣子,都不見慕容絕頂的身影,這才從山上跑下來。

嶽城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儘後,道:“大哥怕你經不住誘惑,答應跟隕星特使合作。”

慕容絕頂苦笑道:“說實話,我真心動了。”

嶽城皺眉道:“他有冇有透露什麼?”

“冇有,嘴巴一如既往的嚴。”

“你猜會是什麼?”

“不好猜,風險與利益並存。

少主還在寨裡,這次不參與進來也是對的。”

“他去找靈峰寨了?”

“對,除了我們孤雲寨,也隻有靈峰寨有這個實力和他們合作。

我想老雜毛應該會同意。”

嶽城深吸一口氣,長歎道:“老雜毛被我們壓了這麼多年,他早就想翻身了!

無論怎麼樣,我們都不能讓老雜毛得逞。”

慕容絕頂點頭道:“三哥你放心,我己經讓史泰把人全安排出去了,能破壞他們之間的合作就儘量去破壞,我現在隻擔心無殊山莊。”

嶽城沉吟道:“事情到了這一步,擔心也是多餘的。

見招拆招吧!

你等下再告訴史泰,讓他底下的人注意點,這事決不能讓少主知道。”

慕容絕頂點了點頭,道:“這個小祖宗有說什麼時候回去呢?”

嶽城道:“快了,大哥說戚長老在來的路上了。”

一聽到實力恐怖,雷厲風行的戚長老親自來接古繼,慕容絕頂苦笑道:“可彆讓這小祖宗在鐵嶺出了什麼岔子。”

有人苦惱就有人歡喜,古繼就是這個歡喜的人,他仍沉浸在自己的偉大計劃中。

鐵嶺的地理位置和地形實在是太好了,擁有這樣的一塊地盤,他相信在自己的帶領下,一定可以把孤雲寨帶到一個新的高度!

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

在如今風雲多變的天夜大陸,男兒當自強,要做就做一方梟雄霸主!

古繼野心勃勃,這一次偷溜出來,他自信一定會闖出一片屬於自己的天地來!

“蕭老大!”

散會後,古繼叫住了正打算腳底抹油的蕭雲,道:“你留一下,我還有事要跟你商量!”

蕭雲眼睜睜地看著李遙和葉楓兩人頭也不回的逃離了聚義廳,無奈的歎息起來。

原本人滿為患的聚義廳,轉眼就隻剩下古繼與蕭雲二人。

古繼從桌子上跳了下來,他揹負著雙手,老氣橫秋道:“我今天提到了,孤雲寨到底是人少了,得多招人,壯大聲勢,蕭老大你怎麼看?”

蕭雲畢恭畢敬道:“少主英明!

真乃世間少有的天才,這纔來鐵嶺幾日,就發現了本寨存在的不足,這個提議,真知灼見啊!

屬下舉雙手讚同!”

古繼繼續板著臉,道:“我可不是來聽你拍馬屁的,對於多招人手這件事,你這個做寨主的得多多費心啊!”

蕭雲麵露為難,道:“少主,要不這事再等等?”

古繼皺眉道:“怎麼?

你是不是對本少主有意見?”

蕭雲誠惶誠恐道:“我對少主的忠心天地可鑒,我們孤雲寨也始終團結在少主您的身邊!

隻是最近財庫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了。”

古繼輕笑道:“這有什麼難的,你們守著這麼大的一個金山銀山,不知道多從那些商隊撈點?”

蕭雲苦笑道:“少主有所不知,最近這兩年,有不少商隊都選擇繞開鐵嶺了。”

古繼不耐煩地道:“好了好了,我不想聽這些。

從現在起,讓底下的人眼睛放亮點。

天上飛的,水裡遊的,地上走的,統統不能放過!”

還不等蕭雲繼續訴苦,古繼就邁開步子往外麵走去。

一邊走嘴裡還一邊嘟囔:“還是得我自己來!”

蕭雲馬上跟在後麵叫道:“少主這是去哪裡?”

“去盯梢!”

“少主您身份尊貴,這事還是交給我們吧?”

“交給你們?

一個個的都不靠譜。”

“靠譜的!

少主您還是在寨子裡好好休息,一有情況,我就第一時間向您彙報!”

“你不用再說了!

我己經想清楚了,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我就應該事必躬親,從小事做起!”

“少主您慢點,我陪您一起去!”

蕭雲此刻腸子都悔青了,要是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打死他也不會提起入不敷出的情況。

“我為什麼不先穩住這個小祖宗,等戚長老來呢?”

蕭雲內心苦悶,頭大如鬥,恨不得一頭撞死,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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