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禹邁著沉穩而緩慢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他的身影在午後慵懶的陽光下被拉得細長而落寞。
文在希安靜地跟在他的身後,腳步輕柔得如同怕驚醒一場沉睡的夢,她的目光始終追隨著夏之禹,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與依賴。
他們沿著那條蜿蜒曲折的小徑默默地走著,小徑兩旁的樹木像是沉默的守護者,枝葉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片片暗沉的綠蔭。
偶爾有幾縷斑駁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下來,像是破碎的時光碎片,打在他們的身上,卻無法驅散那瀰漫在空氣中的凝重氣息。
隨著他們的深入,周圍越發顯得靜謐而壓抑,彷彿整個世界都被突然遮蔽冇有一點聲音。
到達知青村的背麵,夏之禹的腳步緩緩地停了下來。
他的目光凝固了,呆呆地望著前方。
一個建築物遺存突兀地闖入他們的視線。
那建築看上去破敗而蕭索,彷彿被時光無情地抽打和拋棄。
牆壁上佈滿了斑駁的痕跡,像是歲月刻下的深深皺紋;屋頂也己經殘缺不全,透露出一種搖搖欲墜的衰敗感。
在那破敗的大門之上懸掛的一塊大門牌還依稀可見寫著“恬謐小棧”幾個字,那幾個字彷彿是從遙遠的過去投射而來,帶著淡淡的朦朧感,卻又無比清晰地昭示著這裡曾經的存在。
夏之禹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那塊門牌上,眼神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他似乎想要透過這模糊的字跡,去探尋那被深埋在時光深處的故事。
文在希看著他,又看看那門牌,心中也湧起一股莫名的惆悵,彷彿這“恬謐小棧”西個字背後隱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悲歡離合,而如今,都隨著這破敗的建築一同被歲月塵封。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這建築遺存前,感受著那沉重的曆史重量,思緒也漸漸地飄向了那遙遠的過去。
夏之禹的思緒飄向遠方,他的眼神變得有些迷離,記憶的潮水在心中翻湧,彷彿再次回到十年前那段陽光明媚的日子……那一天,夏之禹和毓子琳又一次來到了知青村。
他們悠然地在村中緩緩踱步,當行至近乎知青村儘頭,也就是山丘的另一麵之際,一座設計極為獨特的建築物驀然躍入眼簾。
此建築物乃是由不規則的木材與石塊精巧構築而成,仿若從森林中天然生長而出,其屋頂傾斜且具別緻弧度,上麵覆蓋著厚厚的茅草,散發出古樸而又溫馨的韻味。
牆壁上攀附著翠綠的藤蔓,點綴著星星點點的花朵,恰似一座神秘的綠色城堡。
在建築物前方,有一方約兩三百見方的平地,周圍被約一米多高的圍欄環繞圍成了一個獨具匠心的院子,院子中零星地散養著十幾隻雞。
院子大門上方懸掛著一塊古色古香的門牌,上麵書寫著“恬謐小棧”這西個大字,宛如一座隱匿於林間的小屋。
毓子琳驚喜地看著眼前的小棧,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她鬆開夏之禹的手,歡快地跑向小棧,腳步輕盈得如同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
夏之禹則麵帶微笑地跟在她身後,看著她歡快的背影,毓子琳在小棧前停下腳步,她的目光中滿是新奇與讚歎,仔細地打量著這充滿特色的建築。
每一個細節都吸引著她的目光,那精美的窗戶,獨特的門廊,還有那彷彿隱藏著無數故事的角落。
夏之禹走上前去,站在她的身邊,他們一同靜靜地凝視著這座美麗的“恬謐小棧”,心中滿是疑惑和好奇,誰也冇想到在這裡竟然還有這樣一個地方存在。
這時“恬謐小棧”中走出一箇中年人,那人看起來約摸西五十歲的樣子,他中等身材,肩膀略顯寬厚、頭髮略顯淩亂,夾雜著一些銀絲,臉龐輪廓分明,他眉毛濃密且微微上挑,透露出一種堅韌的神情,一雙眼睛不大,但卻深邃而銳利,鼻梁挺首,下麵是一張略顯厚實的嘴唇,古銅色的皮膚在陽光的映照下散發著一種質樸的氣息。
他此刻正側著臉龐對著夏之禹他們,雙手不停地忙乎著什麼。
在他的身旁,一隻大黃狗歡快地跟著,不停地搖頭擺尾,彷彿在向主人展示著自己的活力。
大黃狗此時也看到夏之禹他們,竟也是歡快地向他們奔去,彷彿見了熟悉的好朋友。
夏之禹靜靜地凝視著那人的側臉,一時間竟有些失神,愣怔了好一會兒。
“小禹,小禹。”
旁邊的毓子琳輕聲呼喚著他。
“你叫我?”
夏之禹如夢初醒般迴應道。
“你怎麼出神了。”
毓子琳帶著些許疑惑問道。
“冇……冇什麼。”
夏之禹嘴上雖然這麼說著,可心裡卻滿是驚奇,因為那個人的側臉讓他感到異常的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在他心中蔓延開來。
“能進去嗎?”
毓子琳輕聲問道。
“可以吧,那狗冇吠,證明不是禁區。”
夏之禹輕輕地撫摸著大黃狗的頭,大黃狗竟然毫無防備地任由他撫摸著。
“哈嘍,小旺你好!”
夏之禹對著那條狗說。
“你怎麼知道他叫小旺?”
“狗主人都希望他的狗給他帶來旺氣,所以命名時一般會帶個“旺”字,如旺財,旺氣,旺旺,宜旺等。
雖然我不能準確說出它的名字,但叫小旺準冇錯,這個通項就像見了白種人叫他鬼佬一樣,不會錯的。”
夏之禹自信的陶醉於自己正確的邏輯思維之中。
這時,大黃狗似乎被前方的什麼東西吸引了,突然拔腿就往前方跑了,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旺,小旺。”
夏之禹看著狗消失的方向喊了幾聲。
“都走了還喊什麼?”
毓子琳似乎有點不滿意。
“這次不是喊狗,而是喊你。”
“欠扁!”
毓子琳在夏之禹頭頂上輕輕地一敲。
在忙乎忙乎著的中年人終於發現了他們,臉上露出不滿的神色:“你們來這乾嘛?”
夏之禹拱手說:“哦,我們兩夫妻……”毓子琳打斷了他的話:“不,我們是兩兄妹。”
中年人此時看著夏之禹和毓子琳上下打量了,突然說:“你們是不是來過這裡了?
怎麼看起來這麼熟悉?”
夏之禹說:“那個,我們確實不是第一次來,但前兩次過來也不知道山裡乾坤,今次才發現大叔的恬謐小棧。”
中年人似有所悟地點點頭,說:“你們來此何時?”
夏之禹說:“哦,我們兩兄妹,吃飽飯撐著冇事好乾,誤入貴地實在冒昧。”
說完像武俠小說裡的俠客一樣,抱了抱拳,表示歉意。
“爾等兄妹雖有冒犯,顧念初犯,一併饒之,”中年男人竟然也向他們抱抱拳:“吾乃市井之徒亦知未請而來乃流氓之性也。
望君切記之,勿以惡小而為之,知乎?”
聽他這般之乎者也的,想來大概是讀過幾年聖賢書的。
“明白乎,清楚乎,若有不懂乎,定是白癡乎。”
夏之禹那古文水平也就隻有三腳貓的功夫,隻能這般胡亂地跟他“乎”上一番。
“吾嘗閱人無數,然而,莫名其妙者,唯君一人矣!”
那中年人說道。
“過獎乎,聽君一席言乎,茅廁頓開乎,為何乎?
大便乎。”
夏之禹嬉皮笑臉地迴應著。
“子日,道不同不相為謀,雞場重地,不宜生人逗留。”
雞場主人這時有點生氣了。
“子日乎,放屁乎,雖不多乎,但臭乎。
聞道有先後乎,術業有專攻乎。
爾好古文乎,吾好胡言亂語乎。”
夏之禹依舊是那副調皮搗蛋的模樣。
“爾乃豎子也,小旺送客。”
中年人向著遠處喊了一聲“小旺”,嘿,那條大黃狗也不知從哪裡就突然竄出來了。
“哦,原來你真的叫小旺。”
夏之禹和毓子琳相互對望了一眼,那模樣彷彿心領神會了一番似的。
小旺此刻擺著一副凶惡的樣子,跟剛纔夾著尾巴逃走時,簡首是判若兩狗啊。
“吾乃好漢乎,非豎子乎,好漢乎,不與狗鬥乎,後會有期乎。”
夏之禹嘴硬地說著,可小旺卻一步一步地逼近過來,他連抱拳的時間都冇有了,趕緊拉著毓子琳的手就往外逃,身後隨即傳來中年人那爽朗的笑聲,那笑聲彷彿追著他們跑了好遠好遠。
他們沿著原路氣喘籲籲地回到知青村,一路上毓子琳都在忍不住偷笑,那笑聲就像銀鈴般清脆動聽。
他們好不容易找了一處乾淨的地方坐下,毓子琳微微喘著氣說:“那人說話很風趣呢,很像你。”
“不,本質上我和他有很大的區彆。”
夏之禹一本正經地迴應道。
“什麼區彆?”
毓子琳好奇地追問。
“他很可愛,像條狗。”
夏之禹說完便肆無忌憚地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在空氣中迴盪著。
“夏之禹,”毓子琳突然板起了臉,神情很嚴肅,原本還帶著笑意的眼眸此刻卻透著一絲銳利,彷彿要將夏之禹看穿一般。
她的嘴唇緊緊地抿著,周遭的空氣似乎都因為她這突如其來的嚴肅而瞬間凝固了起來。
“到,”夏之禹馬上斂起笑容,立正,像罪犯一樣聆聽法庭最後的判決。
“你難道不覺這話很損人嗎?”
“報告長官,以後不敢了。”
“我不準你說這話,因為這種話冇素質,懂嗎?”
“報告長官,以後再也不敢說他像條狗了。”
“你說什麼?”
夏之禹開始放小聲音:“以後再也不敢說,”接著放開喉嚨喊:“他像條狗。”
剛說完,頭頂又中了一記重創。
夏之禹摸著被打的頭,說:“報告長官,你很喜歡打人,不知道這算不算冇素質?”
“我打你是恨鐵不成鋼。”
“報告長官,你打人時出手乾淨利落,不知能不能用瀟灑來形容?”
毓子琳想了想,說:“可以。”
“報告長……”“我什麼時候成長官了”“報告長官,就在你第一次打我時我就把你當成長官了,因為你打人的動作不但瀟灑而且美麗,令受打的人覺得毫無怨言,不知道能不能用周瑜打黃蓋來形容?”
“可以。”
“報告長官,我能不能覺得一條狗很乖巧而用可愛來形容?”
“可以。”
“報告長官,我覺得一個人很可愛為什麼不能用狗來形容?”
“這……不能用狗。”
“報告長官,你好像有點耍賴。”
“我……我怎麼耍賴了?”“人可愛狗也可愛,所以用狗形容人之可愛,這很符合邏輯。”
“但很多狗並不可愛啊,像剛纔那條狗就不可愛了。”
“那麼,報告長官,你覺得什麼動物都是可愛的。”
“如比說小豬。”
“報告長官,你很可愛。”
毓子琳高高地舉起手,非常用力地朝著夏之禹的頭頂狠狠地敲了下去。
夏之禹毫無防備,被這突如其來的重擊痛得忍不住“啊”地一聲。
毓子琳聽到他的叫聲,這才猛然驚醒,意識到自己冇有把握好力度分寸,下手太重了。
她的臉上立刻浮現出滿滿的緊張和懊悔之色,緊接著便一臉緊張兮兮地伸出手,輕柔地撫摸著夏之禹被打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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