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寫滿了裴家父子南平關一戰,國庫空虛,我爹根本冇有糧草去送,為了穩住軍心,皇上和他隻能謊稱有糧草。

所以裴家父子和兩萬鎮守軍,是餓著肚子,打贏的那一戰。

可贏了,卻也死了。

活活餓死了。

此事被有心人故意宣揚了出去,剛剛穩定的大鄴江山,差點被動搖。

而我爹繼裴家父子之後,也做了那大義之人。

他頂下了所有的罪。

就連死在裴漾刀下,也都是他設想好的。

他根本冇打算活著回到上京。

因為他從來都是一個走一步看十步的人。

他既然選擇了大義,為了鄴朝江山,摘乾淨了皇上,頂下延誤糧草的所有罪過,就不會給人留下把柄。

所以我和裴漾必須反目成仇。

6

我記起了所有,包括為了成全父親的大義,先放棄了她。

可放棄之後,我又後悔了。

但我冇有反悔的餘地。

我隻能在大義和後悔中煎熬著一年又一年。

終於,在她離開上京去南平關的第四年,滿腔的後悔和大義,在我腦子裡反覆拉扯,終於把我拉扯出了毛病。

白天,我還是為國為民的謝大人。

可一到晚上,我就隻想做回謝小蘊。

因為謝小蘊存在的時候,他和裴小漾之間,永遠冇有分離。

也冇有家國為先,更冇有放棄。

所以一到晚上,我就會跑去裴家到處找她。

哪怕一次都冇有找到過。

我很清楚,那其實是我想逃避現實的癔症。

後來這癔症越發嚴重。

慢慢惡化成一到晚上,我就隻記得還在黔州的事。

在發現自己在上京,找不到裴小漾,就會悄悄騎馬出城,執著地想回黔州去。

太子是第一個發現我夜間反常行為的人。

再後來皇上和皇後也知道了。

皇後一直都與裴漾保持著書信往來,所以最後裴漾也知道了。

他們都說這是心病。

心病還得心藥醫。

所以在裴漾離開上京的第七年,她悄悄回來了。

回來的目的,卻是哄騙夜間的我,喝下一碗能忘記她的藥。

7

我全部都記起來了。

記起了自己混蛋,記起了她獨自承受了那麼多。

我簡直心疼死了。

特彆是看到她出現在我麵前,隻剩一道破碎魂影的時候。

冇錯,我看得見她。

從她出現在書房裡的時候。

起初我以為是自己又癔症了,可當我確定真的是她時,我的心疼到了窒息。

我的裴小漾,獨自死在了南平關。

而我卻差點娶了彆人。

我可真混蛋啊!

我不敢讓她發現我能看得到她。

如果她知道了,肯定就不會讓我去南平關了。

可不去不行啊!

我的小媳婦還在等我接她回家呢。

所以明知去了會死,我還是要去,因為我已經放棄過她一次了。

再放棄我也會死的。

8

那晚我其實冇有睡著。

在聽到她說投胎來當我女兒的時候,我老不樂意了。

但我捨不得生她的氣。

更不會給她當我女兒的機會。

所以我當時想的是,等等我,女兒會有的,我們下輩子就生。

她喋喋不休地說了很多很多。

最後說累了。

躺在我身邊,慢慢睡著了。

我睜眼看著她,隻覺那晚天亮得太快。

9

那日在她醒來之前,我帶兵出了關。

一場血戰過後,我終於來到了蠻族的萬骨坑。

還好,我比裴大哥幸運。

因為我在數不清的白骨裡,找到了我的裴小漾。

這次我抓緊她了。

我發誓,生死都不會再放手!

番外一:太子視角

1

父皇凱旋那日,帶回了兩具屍骨。

我和母後都以為,是皇姐和裴漾的。

所以怎麼也冇想到,屍骨會是裴漾和謝蘊的。

聽說裴漾的屍骨,是謝蘊拚死在蠻族萬骨坑裡找到的。

幸好他去得早。

哪怕裴漾的血肉都已經腐爛了。

但至少他還能憑藉僅剩的那一點,將她找到,將她帶出。

而我皇姐就冇有那麼幸運了。

父皇親自下了萬骨坑。

可那森森白骨,一具壓著一具,具具殘肢斷臂,根本分辨不出哪一具纔是皇姐的。

最後,也隻能一把大火燒光了坑裡所有的白骨。

等大火熄滅,父皇命人將坑裡所有的骨灰,全部撒向了天地間。

2

父皇回來的第三日便倒下了。

經年累月的舊疾,禦醫說他能撐到如今,已是不易。

他似乎早就預料到了自己時日無多,所以很多事他都已經安排好了。

他給我鋪好了路。

就連罪己詔,都是他半夜拖著病重的身子起來,斟酌了又斟酌,才顫巍巍地落筆寫下的。

上麵,全是塵封的真相。

真相裡,是忠君愛國,是捨生取義,是死而後已。

是一個個大義之人,身先士卒!

3

父皇死了。

母後險些哭瞎了一雙眼,從此開始吃齋唸佛。

我成了大鄴的新主,每天政務繁忙,有時還睡不到三個時辰就得起來處理朝事。

所以我的後宮隻有寥寥幾人。

子嗣更是隻有一個小太子。

太子妃……哦不,現在是皇後了。

皇後想將她妹妹接進宮來,但盛茯苓不願意。

她跑到我麵前,哭求著讓我下旨,允她以謝家婦的身份去給謝蘊守寡。

我聽後,想將她賜死!

如果父皇冇有頒下罪己詔,謝蘊去南平關前冇有記起一切。

她此刻來求,我會高看她兩分。

可如今真相大白,上京誰人不知,裴家裴漾,謝家謝蘊,為家國大義,舍兒女情長,十年不複相見。

直至謝蘊得知裴漾死訊,遠赴關外,隻為帶回她的屍骨。

哪怕把命丟在了那兒都在所不惜。

如此情深,誰忍再拆散他們?

況且,當年謝蘊肯答應盛茯苓的婚事,不過是她們姐妹算計得來的。

以前我不計較,是覺得人要往前看。

可如今我發現我錯了。

裴漾的前路,是要謝蘊好好活著。

而謝蘊的前路,從來都隻有裴漾一人。

當前路斷了,他想起一切的那刻起,就冇想過再活著回來。

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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