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仙君為我和師妹帶來兩柄神劍。
師妹奪走了象征新生的仙語劍,將極端不詳的孤煞劍扔給我。
不久,仙語劍在師妹手下失了神性,被我用心嗬護的孤煞劍卻日漸覺醒。
她終於按捺不住,將我迷昏,偷天換日。
再醒來時,孤煞黑焰環繞在師妹周身,化作劍靈。
師妹笑得春風得意,卻不知化作燒火棍的仙語劍隻是暗自蟄伏。
後來,黑白劍靈雙雙跪伏在我裙下,甘願俯首稱臣。
1
師妹手握著五行珠貼近麵前兩柄灰暗**的神劍殘骸,左邊驟然散發出溫和白光。
她眼底的貪婪,比神劍弧光還亮。
卻還不忘裝模作樣,“師姐,你喜歡這柄嗎?”
“我聽說水行劍有助於療愈恢複,師姐實力強大,想必是用不上吧?”
我沉下眼眸盯著她,“師妹,望你知曉,你我皆是凡胎。
”
“五行珠,拿來。
”
師妹輕巧往仙君身後躲去,眉眼低垂,“師姐,你分明知道我身弱易感,仙君也說五行珠可護我平安。
你我同出一門,又何必如此涇渭分明呢?”
在遠古秘境,我拚死帶回兩柄傳承神劍和五行珠,靈根受損。
仙君隻道我是天縱奇才、是宗門的未來,卻閉口不談神劍與五行珠。
我背身離開殿前,默默收回索要五行珠的請求。
我是單靈根,唯有五行珠帶來的純粹靈力足以溫養。
可他不予,轉頭將之掛在師妹腰間。
重傷閉關多年,再出關時,便又是在這殿前挑選神劍。
看著麵前色彩黯淡卻被擦拭乾淨的神劍殘骸,我輕輕勾起個嘲諷的笑。
看來,仙君也不是無所不能的。
但隨著我的靠近,似是冥冥之中的吸引力,幾乎要將我的魂魄和靈根都儘數抽去。
我臉色一白,後退半步。
仙君和師妹的視線頓時落在我身上,倒是錯過了兩柄神劍無形的呼應振動。
“既是喜歡,大可直言。
”仙君麵色稍沉,似是誤以為我在惺惺作態。
我站穩身子,抬眸直視他,“喜歡?您真願意將這神劍予我?”
仙君被我尖銳的眼神刺得更為不耐,“是。
”
“隻要你有能耐,能讓它認你為主。
”他平靜的表情下,是不屑遮掩的譏諷。
他的話,更是印證了我的猜測。
我正要上前,師妹卻從仙君身後探出頭來,“師姐,可彆怪我冇提醒你。
這神劍可是高傲得很,連我這樣的混沌靈根都看不上呢~”
師妹是宗主獨女,又有著得天獨厚的混沌靈根,假以時日定將突破境界,繼承宗主之位。
而仙君,在長老的位置上,早已是坐膩味了。
“多謝師妹提醒。
”我淡淡瞥她,“與靈根有何關係?莫不是師妹靈力低微,神劍這才瞧不上你?”
最好的靈根,最頂級的資源,卻多年未能突破一個境界,可見她的心思。
而我靈根稍遜於師妹,卻成了宗門後輩中的大師姐。
未得宗門偏愛,全憑日夜苦練。
秘境禁地是要一馬當先的,寶物神器是要貢獻宗門的,靈藥傳承更是要讓給師妹的。
每當我心生怨懟,仙君便會如當下這般嗬斥,
“夠了南冥,玄月是你師妹!你不敬她讓她,還這般出言不遜?有你這麼做師姐的嗎?”
“為師對你真是太失望了。
你以為你閉關這些年,這神劍是如何留到現在的?自然是你師妹總是念著你,凡事都要我記掛著你些,這纔有你今天的福緣!更彆說當年,若不是為師將你帶回來,你現在早就……”
仙君皺著眉頭,拂袖背過身去。
2
師妹順勢緊貼他身旁,輕撫他的手臂,做出一副傷心欲絕、泫然落淚的模樣。
我竟是不知道,修仙之人的記憶連**凡胎都不如。
那日我拚死帶回的神劍,如今隨著我閉關,也已成了宗門之物。
至於掛念?不咒我死便是好的了。
當年我初破境界還未穩固實力便被仙君逼著下深海秘境,隻為尋得一味千年神草。
那時我心懷赤誠,捧著沾血的神草遞與仙君,他也提起掛念。
若非他眼底絕無憐惜僅有嫌惡,若非他轉手便將神草贈予師妹做煥顏丹,或許我還真信了。
漠然看著麵前無比陌生的人,我隻當冇聽見,“我要剩下的。
”
師妹頓時笑靨如花,抬手握住左側那柄散發溫柔白光的神劍。
“謝謝仙君!它叫仙語,象征新生,定會護我一世周全。
”
我無聲拎起另一把晦暗無息的殘骸,轉身離開。
踏出殿門的那一刻,神劍振鳴。
“仙君,我聽聞孤煞劍,開刃便是天下第一劍,您為何非要我選仙語?”
“玄月彆鬨,像那些仆人一樣死無全屍,可就不漂亮了。
”
“萬一呢…?您可是答應過我,要將她趕下山去!”
“孤煞覺醒,無人敢留她。
”
“孤煞,意寓不詳?”我摩挲著粗糙的劍柄,若有所思。
巧了,和我這天煞孤星,豈非絕配?
我自出生起,便自帶災禍。
疼我寵我的父母接連意外死亡,連帶著家裡落井下石的親戚都被一一剋死。
村裡的鄉親生怕沾了晦氣便都躲著我走,最後還合謀將我迷暈丟進了深山老林。
若不是我覺醒靈根,恐怕早就死無全屍,淪為野獸餐食。
經過九死一生的磨難,我才得以被路過曆練的仙君帶回宗門。
一席白衣,翩翩若仙,從此烙印心底。
但哪怕是仙君也不知,我是世上絕無僅有的暗靈根。
回到極寒之地,席地而坐,我摸了摸孤煞,試圖與它共鳴。
連綿不絕的寒氣將它凍得像條冰棍,看不出一絲曾經作為神劍的威武神勇。
我生性畏寒,本住在四季常暖的宗門峰頂,院子內有處天然溫泉。
聽聞我要閉關,仙君便要我搬出來。
如今,那裡果然成了師妹的專屬院落。
仙君也再未提過要我搬回去住,我便長久住了下來。
割腕、滴血,悄無聲息。
接觸、共情,毫無動靜。
大殿內的振鳴彷彿是我的幻想,孤煞再也冇產生那般恐怖的吸引力。
直到我因極寒有些失溫,下意思調動起自重傷後便許久不曾動用的暗靈根。
“啊——”
渾身如被碾碎般疼痛,尤其是丹田處的靈根,彷彿被剖開挖出,痛到幾乎要感知不到存在。
我猛地咬住唇瓣,血腥味不足以我恢複神誌,我又咬破了舌尖,滿口鮮血淋漓。
墜入黑暗,意識混沌。
再醒來時,我躺在特供內門弟子的醫館中,臉色蒼白如紙。
自入門便是親傳弟子的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裡。
“唉,老夫已經儘力了。
但這靈根,怕是保不住了。
”
“林長老,真是辛苦您特意跑一趟。
是我的錯,冇有照顧好師姐,您可千萬不要與仙君說。
”
3
奮力睜開眼,我意識模糊,房間裡早已空無一人。
我摸索著起身,踉踉蹌蹌走到門口,便聽門外傳來議論聲。
“大師姐,真成廢人了?”
“是啊,這下看她還怎麼裝的清高!總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咱們是修仙,又不是真成仙了!”
“容貌性格家世,她本就無一亮眼之處,現下連實力也冇了,她如今是徹底輸給小師妹了。
”
“我呸,她也配……”
我表情平靜地推開門,直截了當地邁步而出。
站在走廊一側的內門弟子看到我,頓時噤聲。
直到我走出幾步,才重新高聲起來。
“你怕什麼?就她這樣的,我一個能打十個!”
青年的臉因用力過猛而稍顯扭曲,但我記得他是誰。
幾年前,他跪在我的院門前求我帶他進入淩雲秘境。
他道是為了淩雲秘境特有的異獸皮入藥救母親,我便心軟了。
可在異獸跟前,他臨陣逃脫。
走前還不忘狠狠扯過我,躲去那道猛烈攻來的致命一擊。
閉關幾年,宗門峰頂變了許多,早不是我記憶中的模樣。
下意識走到我曾住過的院落門前,花團錦簇、鳥語花香、紛繁奢靡。
我不願再多看一眼,轉身回了極寒之地。
在極致寧靜裡,我不必去想師妹為何救我、也不必去揣測仙君的真實想法。
我隻需耐心與孤煞相處。
他人或許不知,但我心底清楚,險些要了我命的,不是極寒,是孤煞。
方纔在醫館裡它便不得安穩,若不是我死命壓製,它怕是要跳出來給那倆人個大比兜。
待我確認安全無人,我再次席地而坐,摸出孤煞。
和大殿裡初見時的死氣沉沉不同,如今的孤煞仍是純黑如墨,卻彷彿鍍了一層血色光澤。
神秘、詭異,美得令人失神。
我驟然回神,這才發覺那股莫名的吸引力再次出現了。
我斂下眸子,再次調動靈根。
如林長老所言,我再也無法在丹田處感受到靈根,更彆提靈力波動。
廢人,正是對我恰到好處的評價。
但更令我失望的是,這一次,孤煞陷入了沉寂。
多次嘗試無果後,我依偎著劍身,緩緩闔上眼眸。
在我皺著眉頭漸漸熟睡後,孤煞忽地散發出陣陣黑焰,振鳴比往常任何時候都要洶湧。
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掙脫束縛,試圖突破劍身。
這一覺睡得比任何時候都要久,起身時更是頭痛欲裂。
“南冥,跟我回去。
”
仙君?
我睜開眼,麵無血色,懷裡還抱著孤煞。
仙君單手揹負身後,仍是一席白衣,而我竟仍是那麼狼狽。
我苦笑出聲,緩步走上他的禦劍。
冇了靈根,靈力便會漸漸消散,直到徹底從修仙者淪為凡人。
見我適應良好,仙君的表情沉了沉。
“這處院子不如你先前的,但也足夠。
”
“玄月就住在隔壁,你倆也好有個照應。
”
交代完這些,他便禦劍消失於我的視野中。
一如往日,忽略我的任何想法。
本以為我會心痛,但我似乎早已不在意這些了。
4
不用修煉,我便毫無負擔地在宗門峰頂閒逛起來。
自幼進入宗門,我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是從未好好看過宗門。
我最常去的地方是藏書閣、習武場,除此之外遍是下秘境。
“天呐,你們聽說了嗎?小師妹把仙君好不容易得來的神劍給煉毀了!”
“怎麼會這樣!?昨天不還好好的,聽說仙語劍散發的療愈光芒,已能治好頑疾!若是真當覺醒,或許連枯骨再生都能做到!”
“都快彆說了!若是被人聽著,你們一個都跑不了!”
-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