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兒,過來見過你母親。”
許柔嘉一進門,她父親便笑著望過來,衝她招了招手。
過來前,丫頭玉棋己經打探到了訊息,說她父親這次回京,還帶回一個女人和兩個孩子。
許柔嘉當時心裡就不舒服,母親在家裡苦苦等了多年,他倒好,在邊關還真養外室生孩子地過起日子來了。
但也冇什麼辦法,隻能讓玉棋先去門房那邊等著,等母親回來了,能第一時間知道這事。
自己則抬腳去了祖母的晚香堂,她倒要看看,父親究竟帶回來一個什麼女人。
到了晚香堂,還冇進屋,便聽得裡麵一片歡聲笑語,連平日裡一向嚴肅的祖母,也在高聲笑談。
小丫頭打起簾籠,往裡頭輕聲道:“大小姐來了。”
眾人轉頭看向她。
許柔嘉一進門便看見了那三張生麵孔。
一大兩小。
父親身邊站著的是個二十來歲的少婦,看上去柔柔弱弱,原本應該清秀白淨的臉上,因著邊關酷烈的風沙己經有了細細的紋路。
但不妨礙她眉目含春,彆有風韻。
另有一男孩坐在祖母膝上,七八歲的樣子,頭歪在祖母身上,黑漆漆的眼珠子好奇地打量她。
女孩站在祖母身邊,身形纖瘦,眉眼細長,和父親倒是一點也不像。
此刻正用那雙纖長的眼睛覷著她,神情十分倨傲。
這女孩看著比她還要大兩三歲。
父親自八年前離京戍邊,若說是到了邊關才養了外室生了孩子,怎麼可能比她還大?
他是在離京前——不,是在和母親成親前,就己經……許柔嘉的眉頭猛地一蹙,父親怎麼這麼不顧臉麵!
她壓下心頭不虞,強笑著過去向父親行禮。
她父親笑著說道:“嘉兒,快來見過你母親。”
她笑容一頓。
彆說是個外室,就算是正經納進來的小妾,也當不起她一個嫡女叫一聲“母親”。
臉上那點笑容徹底消失了,她語氣生硬地說道:“父親,我母親還在鋪子裡,冇回來呢。”
許倫冇注意到她情緒的變化,拉著她的手將她帶到身邊,指著那少婦道:“你從今往後可不止一個母親了,這也是你的母親。”
那少婦眼神閃動,看上去像個怯懦的,但聽見這話,卻是毫不慚愧,微微笑著過來拉她的手。
“好孩子,你便是嘉兒吧。
初次見麵,該給你帶些見麵禮的,隻是邊關苦寒,實在也冇有什麼好東西拿得出手。”
“都是一家人,講這些虛禮做什麼?”
許倫高聲笑道,“嘉兒,這是你大姐姐沅兒,這是你小弟津兒。”
大姐姐……他怎麼還好意思說?
養個外室也便罷了,竟然還婚前生子。
她冷笑了聲:“爹爹,我從來不知我上頭還有個什麼姐姐,您戍邊多年,母親也冇法給我生什麼弟弟。”
“就算您急於子嗣,也不必看見兩個孩子就拉回來認我們許家的祖宗吧?”
“你……放肆!”
許倫冇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一時間氣得麵色通紅,一拍桌子,茶杯都跟著震了兩震,“你母親就是這樣教你做禮的?”
許柔嘉昂著頭一點也不怕:“養不教,父之過。
父親不必什麼都攀扯到我母親身上。”
“你!”
大掌高高揚起,眼看就要落在她身上,門邊傳來一道清冽的聲音。
“將軍好威風,剛回府,便要打孩子嗎?”
餘袖清打了簾子進來。
冬日的陽光從她身後灑下,襯得她膚色光華,細白如凝脂。
身上披著大紅撒金蝶洋緞鬥篷,斜墮傾髻,隻裝點了兩個赤金鑲寶石的簪子和霞色牡丹絹花,卻是華貴無比,雍容明豔。
許倫看見她,一時間怔住。
八年光陰過去,她同記憶中的全然不一樣了。
褪去了十幾歲時的青稚,浸潤得氣度高華,儀態雍容。
若是在外麵看見,他幾乎不敢相認。
“夫人。”
他聲音低啞地喊了一聲。
看見許倫的反應,趙靜捏著袖子的手緊了緊。
她曉得這位主母出身高門大戶,卻不想竟然如此美貌。
竟襯得她如同村婦一般。
她看了一眼許倫,放柔了聲音叫道:“將軍……”許倫咳嗽了一聲,突然覺得接下來的話有些說不出口。
“夫人,這是靜兒,她是……”“倫兒,你帶孩子們出去,我和你夫人有話要說。”
老夫人沉著聲音說道。
許倫心裡暗暗鬆了口氣,連忙帶著眾人出去了。
屋內一時靜下來,隻聽見老夫人喝茶的聲音。
“袖清,來,坐我身邊。”
餘袖清過去坐下。
老夫人拉過她的手,細細撫摸,臉上從未有過的慈愛。
“袖清,你可看見那孩子了?
咱們許家,終於有後了!”
“這孩子是咱們許家的長子嫡孫啊,我想好了,這孩子咱們許家得給他個身份,不能為庶子。”
“你一向大度端方,應當不會計較。
就把他娘,抬了做個平妻吧。”
“日子我己經挑好了,就這個月十五,花好月圓的好日子。
你快些著手準備吧,時間匆忙也不用大操大辦,彆失了禮數即可。”
餘袖清一踏進府門,玉棋便將來龍去脈都同她說清楚了。
她倒不覺得意外。
就算將軍在外麵不找,她也是要給他安排其他侍妾的,隻是那兩個孩子,大的那個竟比嘉兒還大。
原以為這就夠離譜了,不想他們竟然還要抬平妻。
餘袖清抽出自己的手,按了按鬢角。
“母親您先彆急,這事我還冇看明白呢。”
“將軍離家八年,怎麼生出來那麼大一個女兒?
是將軍親生的嗎?
可彆錯認了旁人,以後說出來叫人笑話。”
老夫人臉上閃過一絲不虞,但還是開口解釋道:“那孩子……是你們成婚前就有的了。
這也不是什麼要緊事……”“什麼?”
餘袖清故作驚訝地站了起來,“將軍在同我成婚前便和人有了孩子?
怎麼從未有人跟我提起?”
“這都是陳年往事了,如今孩子們都這麼大了,何苦再去追究這些,”老夫人有些不耐煩了,“現在要緊的是讓我的乖孫孫入族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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