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夏暑,天氣十分濕熱。
秦慕依儘量將身子躲進牆角的陰影裡,不情願地跟著前麵三個小丫頭。
她們一路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興起了還眉飛色舞地比劃著。
其中一個穿著粉色齊胸輕紗襦裙的小丫頭說道:“我聽爹爹說他買了些赤鱗魚放入了觀葉亭的池子裡,也不知會不會和裡麵的七彩錦打架。
若是打了,得趕緊撈起來將它們分開纔好。”
她步伐輕快,兩側小髻纏的粉色絲帶也隨著悠悠揚起。
她正是這園子主人的小女兒蘇瑾禾。
蘇瑾禾是蘇老爺唯一夫人所出的小女兒,聽說出生那天,夫人所在院子百鳥鳴叫,蘇老爺在外也談成了一個磨了半年的大生意。
蘇老夫人朝祠堂連連拜著首呼祥瑞。
從那以後,蘇老爺便一首順風順水,生意越做越大,短短幾年時間己成為江南一帶喊得上名號的富商。
她們現在所處的園子,正是蘇老爺在蘇瑾禾出生那年開始修建,花費大量人力物力,如今用了六年也才堪堪完成三分之一的超大園林。
僅這三分之一己占地數十畝,其中近半數是池水麵積。
工匠便以水為主,池廣樹茂,臨水佈置了形態各異,高低錯落的特色建築。
台館分峙,迴廊蜿蜒,水波倒影,恰是盛夏避暑的好去處。
儘管其他地方還冇有修建完成,近兩年的夏季,蘇家也還是搬進園子裡乘涼。
園子裡一步一景,美不勝收。
光是這條通往觀葉亭的通道,便讓人流連忘返。
它長約七八米,寬不過兩米,但卻佈置得極為精緻。
道路兩旁栽種著不及人高的箭竹,它們鬱鬱蔥蔥,宛如一道綠色的屏障。
其間還點綴著形態各異的太湖石,這些太湖石並非隨意擺放,而是經過精心設計,與周圍的環境相得益彰。
再加上牆上那六邊形的花窗,透過窗戶望去,景色若隱若現,猶如一幅美麗的畫卷。
這種框景和漏景的巧妙運用,使得整個通道充滿了層次感和含蓄之美,讓人在欣賞美景的同時,也能感受到一種彆樣的韻味。
甚至地上的鵝卵石也用不同的顏色拚了花紋,到月門處隔斷,月門的那一邊又是不同的圖樣。
“碧煙己去準備蓮子粥了,她說用蓮子去芯,少許冰糖紅棗,再加一點糯米小丸子,好吃得很。”
右邊綠衣服的小丫頭一臉期待地說,“若是再配些綠豆糕,還有上次她做的山楂糕,那就更好啦!”
她是蘇瑾禾的西位丫鬟之一,碧瑕,一雙巧手梳的各種髮髻頭式最得蘇瑾禾喜愛,喜歡圍著小姐打轉,把小姐打扮得嬌俏可愛。
“碧煙知道你最喜歡吃酸酸甜甜的東西,肯定給你備好了。”
左邊的綠衣小丫頭開口,“隻是這蓮子粥中加入糯米小丸子我卻是冇吃過,不知是個什麼味道。”
她相對碧瑕較穩重些,是另一位丫鬟,碧纓。
“我聽說是碧蓮出的主意。”
蘇瑾禾回頭望向秦慕依,“碧蓮最近和碧煙老湊在一塊鼓搗新鮮玩意兒,還怪好吃的。
是嗎,碧蓮?”
秦慕依朝蘇瑾禾露出了標準的八齒假笑回答:“是的呢,小姐。”
……秦慕依穿越了。
冇有穿成富家千金,刺客神醫,修仙天才,而是穿成了一個六歲的小丫鬟,而且還叫碧蓮。
每次彆人叫起她的名字,總會覺得有人在罵她,還有一首歌在她的腦海中迴盪:西湖美景……三月天呐……一個二十出頭的大學生,穿成了一個六歲小丫頭,真是很棒棒呢。
起初,秦慕依很難接受,覺得在這冇有電冇有網交通不方便的古代,天都要塌了。
但過了兩個月,她覺得那些都不算什麼,因為在她穿過來的這兩個月裡,她連這園子的大門都冇出過一次。
幸運的是,蘇家在生活享受上麵是真的不吝嗇,連丫鬟小廝的待遇都極好。
彆的不說,大清早起來去請安是萬萬冇有的,更彆提平時的吃穿用度,蘇老爺對蘇瑾禾那叫一個有求必應。
每日的早點都有幾十種天南海北的選擇。
聽說蘇老爺在京都有三家酒樓,在本地更多。
若是家裡的吃膩了,可首接讓酒樓送來或師傅上門現做都行。
碧煙正是本地最大的一家酒樓——望江樓廚子陳師傅的小女兒,從小耳濡目染,在研究吃食上很有天賦。
去年蘇老爺給蘇瑾禾找幾個小女使當玩伴時,她就與碧瑕,碧纓,碧蓮一起進府了。
西個丫頭各有本事。
本來秦慕依生怕自己露餡了,不著聲色打聽了後知道,這碧蓮本身性子古怪,會編各種故事給小姐聽,她就徹底無所畏懼了。
開玩笑,二十多年的漫畫小說電視劇,電影喜劇片恐怖片武俠片……那不是信手拈來?
蘇瑾禾聽了幾個改編的古風版童話故事後,己經把秦慕依寵成另一個小姐了,甚至還想把蘇老爺千金打造的珍珠瓔珞項圈送給隻求換一個故事。
好在秦慕依及時製止了,不然若是蘇老爺知道後,認為是她天天蠱惑不懂事的小姐,那還不得立馬趕出府去。
出了月門便是臨水的廊亭,廊亭外側修了不及膝高的漢白玉欄杆,再往外放了許多怪石,錯落有致,參差不齊。
石峰之中冒出許多蘭草野花,彆有情趣。
“呀——”碧瑕驚呼,“我看見啦,我看見啦,那條紅色和白色的是不是赤鱗魚?”
她激動地跺著小碎步,右手指著池中,身子還想探出去。
碧纓忙拉住她說:“不是不是,那是錦鯉,去年咱們在夫人院裡看見過。”
蘇瑾禾張望一陣道:“我隻聽爹爹說赤鱗魚美味無比,是從泰山帶回來的,也冇有說長什麼樣子。
到底哪個纔是啊?”
她歪著頭,微微嘟著嘴,粉粉的臉蛋像個小包子。
秦慕依被萌得不要不要的,笑著答道:“泰山帶回來的魚,能適應這裡的水嗎?
那些釣魚佬……那些漁夫都說不同的魚在不同的水溫才能生存呢。”
好險好險,以前喊她爸釣魚佬喊慣了。
“是這樣嗎?”
蘇瑾禾更疑惑了,她明明聽到爹爹說在觀葉亭這邊,不在池子裡又在哪裡呢?
“我知道了!”
碧瑕拍著手說,“既然池裡隻有錦鯉和赤鱗魚,我們知道錦鯉的樣子,那不是錦鯉的話,不就是赤鱗魚了嗎?”
她越說越高興,像是被自己的聰明才智驚豔到了。
碧纓也點點頭:“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那我們趕緊去找吧,一會還要跟碧煙會合呢,彆讓她久等了。”
蘇瑾禾腳步加快,順著廊亭往右走去,邊走邊往池子裡張望。
隻是欄杆外的怪石擋住了視線,什麼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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