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勇氣

週二上午十點,此時公開課已經時間過了大半。

在教室第一排坐著一群中年男人,某種程度上這也算蘇葉課堂的特色,來上課的學生實在太多,無法為聽課的老師們安排在後座,乾脆直接安排到前麵。

講台上,蘇葉還在繼續著自己的分享,“中國有著三家學說,佛道儒,對應著三條出世入世之路,儒家講無所為而為,道家講無為而無不為,佛家講無心而為,將這三者結合起來就成了心學,上節課我們也提到心學起源最早可以追溯到孟子,而在心學誕生過程中,有個很重要的階段,禪宗,這也是佛學中國化的成果。禪宗的宗旨是什麼?正是教外彆傳,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

薑白芷也在前麵坐著,隻是不在第一排而已。說實話,今天的課程於她而言有些深奧,她聽起來會有一些吃力。但瞧著第一排那些大叔們時不時微笑頷首,周圍學生冇有絲毫說小話的聲音,她就知道蘇葉講的應該有多好了。

作為朋友,她與有榮焉!

在蘇葉的朗朗聲中,時間過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十一點半。蘇葉在結束了今天的課程之後,拍了拍手,“接下來就是我們的課後發散思維時間,悟了佛法後的惠能說過這樣一段話,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恰如求兔角。禪宗講究一顆出世的心來入世修行,更將俗世中的煩惱和難關當做菩提。在紅塵生活的我們,有很多的難關需要過,而有時候結果可能早已註定。所以我想提出一個問題,故事的結局重要嗎?大家可以花費五分鐘的時間思考一下,誰有靈感就可以舉手發言。”

話畢,教室中有人低頭深思,有人與身邊的同學討論。而蘇葉彆有深意地看向了人群中的那個人。

今天她的打扮格外不同,駝色大衣,頭髮用綠色髮帶簡單挽了一下,襯的皮膚更加白皙,人格外年輕。

薑白芷自然也注意到了蘇葉的目光,悄悄地比了個OK的手勢,開玩笑,老師昨天都提前透過題了,她整整想了一天,肯定不會掉鏈子。

蘇葉微微一笑,算作迴應。這道問題的本質並不是想要討論故事的結局還是過程重要,透過現象看本質,蘇葉更想知道的是,是否有勇氣開啟一段故事。

勇敢,在這個時代,是很稀缺的美德......

蘇葉想瞭解薑白芷,不隻是想瞭解她的喜好,愛吃什麼,愛喝什麼,還有更深層次的東西,比如勇氣,愛情觀,婚姻觀等,畢竟兩者之間的身份,未來可能麵臨的情況,都和普通的情侶不同。

成年人的喜歡不會是少年人的頭腦發熱,而是理智後的熱烈和持久,如果薑白芷不合適,蘇葉寧願把心中的愛意永藏心底,從不開啟。

可能彆人會覺得他想太多,愛情不應該勇敢說出來,要珍惜當下嘛,但蘇葉不是這樣的人,他想要但得一人心,白首不分離。

台下學生的舉手,讓蘇葉從沉思中清醒過來,他示意學生可以回答。

“教授,我覺得故事的結局更重要,我們並非每個人都能帶著出世心做事情,事實上我們做什麼事都有著目標,求學是為上好大學,應聘是為找份好工作。而且目標,或者說做事的結局也會刺激著我們更努力,結局對於我們來說有著非凡的意義......”

這一位同學剛坐下,就又有人站起來發言,“我覺得過程更重要,以死亡舉例,我們每個人都將死亡,這無法更改,難道就因為必死就什麼都不做嘛?如果真的是這樣,人類的文明早就消亡了。可是當我們好好享受生命,在過程中發現美好,傳承知識,發明創造,即使依舊會死亡,可生命的意義卻截然不同......”

......

一個又一個的學生髮言讓氣氛熱火朝天,薑白芷明明都做好了準備,心裡不知道為什麼竟然還有些發慌。

直到蘇葉指向舉手的自己,她感覺一瞬間心就蹦到了嗓子眼。

但真當站起來那一刻,她又份外平靜。

同學當中冇有覺得異常,隻有蘇葉期待的眼神和第一排辛夷的揶揄目光有些奇怪。

“蘇老師,如您所說,我們在紅塵俗世難免有困難煩惱,所以這道問題在我看來,問的並不是過程和結局,而是勇氣。”

“哦,這位同學直接跳出了問題,不知你有什麼看法?”

此刻,冇有人知道蘇葉的內心有多激動,激動到被他刻意控製的嗓音都有些顫抖。

你喜歡的人剛好懂你,應該冇有比這更幸福的事情了吧?

“年少時,我想我們每個人都有勇氣,但年紀漸長,俗世生活,逐漸明白很多事情無力改變,可是是真的無法改變嗎?我想,隻是因為我們失去了勇氣。很多時候,我們即使去做,絕大多數會輸,很少能贏,會迷茫,會被打壓。可是這個過程,這些足以成為照亮我們生命黑暗中的一道亮光......所以關於蘇老師的這道問題,如果需要我給出一個選項,我會選過程。”

蘇葉率先鼓起了掌,台下也是掌聲一片,這是一個很棒的回答,冇有感觸的人可能尚無體會,但有經曆的人會是很好的慰藉。

“很不錯的發言,我看辛主任鼓掌很用力,要不要站起來發個言?”

在周圍的鼓掌聲中,辛夷冇好氣地指了指蘇葉,對於小師弟,能怎麼辦,當然是寵著啊。

“剛纔這位女同學的發言確實不錯,我有感而發,想到了《殺死一隻知更鳥》的一段話,送給各位同學們。

勇敢是當你還未開始就已知道自己會輸,可你依然要去做,而且無論如何都要把它堅持到底,你很少能贏,但有時也會。即便知道好結局不會每每降臨在我身上,但也仍然選擇熱愛和堅持,也會被沿途的迷惘打壓到抬不起頭來,但總會有一刻光亮屬於自己的。跑了很久很久都冇有看到終點的比賽,但帶起的風吹響了鈴鐺,也足夠印證那些不為人知的痕跡。”

全場掌聲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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